那天秦越是到凌晨时分才睡下的。眯了没多久,就有宫人轻手轻脚推开寝殿大门,捧上洁面用的温水和帕子。
秦越睁开眼,任由宫女服侍她穿上龙袍。
随便用了些早膳,便被簇拥推着上朝了。
纯金打造的龙椅,非常金贵,也非常硌人。因为早起本来就糟糕的心情更加暴躁。
秦越面色沉沉地坐在龙椅上。
天还没亮就得起床对着一堆橘子皮老头,看他们互吐口水。真是倒胃口极了。
偏偏还不能装出不耐烦的样子。
真想全都拖出去砍了。
秦越假笑着,藏在十二冕旒后的面孔宛如一张精美的面具。她的骨相清越,只面孔稍有些苍白,龙袍又太过华丽,势弱的天子谨小慎微,像是要被身上那袭过于华美的龙袍吞没。
“陛下,佘大人贪得无厌,竟然将翰林院的闲职分给自家小舅子,务必严查啊!”
佘大人面红耳赤:“我那小舅子是自己考的功名!何况翰林院的职务并非是我所谋,是他有出息,靠着才干进去的!”
秦越打断:“佘大人的小舅子今年几何?”
佘大人沉默,半晌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四十有余。”
秦越:“啊……确实是青年才俊。”
她没再多说,又有人拱手出列:“陛下,今天寅时,有户人家在官府报案,事关重大,臣不敢轻举妄动,望陛下圣裁。”
在场人全部精神一振。
来了!
京城派系繁杂,能站在朝堂上的全是人精,早有人得知了消息,预备着上朝时迎接雷霆。
毕竟那可是司马太傅啊!两朝老臣,又有辅佐少帝登基之功,甚至比不入流的王爷宗亲还风光。可没想到死得那么凄惨,倒在了外室的府中,说出来都不好听,只能不尴不尬地让自家子侄仓促备下身后事。
太傅桃李满天下,哪想到还有这种惨剧。
“太傅的尸首已收敛送回司马府中,”秦越说,“大理寺务必要缉查真凶,凌卿,好好查案。”
大理寺少卿凌昱出列领命:“臣遵旨。”
文武百官最前列的镇南侯转了转扳指,没有说话。
以往都是司马太傅代为传授帝命。秦越的布置挑不出差错。
下朝后,秦越不客气地将自己扔进了座椅。御书房的椅子垫了软垫,坐下宛如坐在了云层里,总比龙椅舒服多了。
“沏茶。”她不客气地吩咐道。
穿着碧色宫女服的阿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在叫她,忙不迭地过来泡茶。她安静的时候简直没什么声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秦越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叫住了又要溜回墙角的阿清。
“走这么快干什么,朕又不吃人。”
阿清的背影僵住,又迅速镇定下来,回到了秦越跟前。
秦越看着她低垂的脑袋,耳边碧色的米珠摇晃,她突然想起一件要紧事:“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唤作阿清。”
秦越不快地眯起眼,“抬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扔在人堆里找都找不出来。不知为何,秦越有些失望。全身上下,阿清只有眼睛是好看的,但也被眼中的呆笨和恐惧去了一半的灵气。
阿清惴惴不安。她不知道是何处惹恼了帝王,只听她啧了一声,摆摆手让她走了。
秦越看着迅速贴回墙角的阿清,只想揉着额头叹气。
这人是属壁虎的吗!这么喜欢墙角,不如专门派去听太尉墙角好了。
当初一时冲动,竟然还把人带回了御书房。
她捏着茶盏,正要解渴,手却顿住了。今日的茶里,似乎有一股特别的香味,分不清到底是不是加了什么香料,有些让人头痛。但只过了一会儿,香味就消散了。
她面色如常,恰好门外传来喧哗声,她顺势把茶盏放回了原位。
有人提着裙角急匆匆地跨过门槛,用力扫去桌台上的奏折,含着泪质问:“陛下,父亲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越不生气,“淑妃,陈侍郎正在全力调查此事,定会还太傅一个清白。”
淑妃没有注意到她有些奇怪的用词,反而继续激动发泄:““爹爹一向清正,怎么会有外室?要不是家仆遍寻不到爹爹,沿着小路搜查,怕是现在都没有将爹爹带回家!陛下!到底是谁想要害我们?”
淑妃双眼含泪。得知消息之后,她连衣服都顾不上收拾整齐,发簪都歪了,平时云鬓高悬,珠翠满身的美人面色苍白,芙蓉面上两行清泪落下,就算再冷情的人也忍不住想要将她揽入怀中好好爱抚。
秦越顺势将她搂入怀中轻声哄道:“才入夏,你就穿这么轻薄,万一着凉了怎么办?太傅知道又该心疼了。”
指腹在她的披帛上轻轻一捻,轻薄如水的雪缎透来阵阵凉意。雪缎千金一匹,上贡给宫里的也只有三匹。往常送去尚服局的布匹都要先在宫内备案,经过尚宫批准再送去嫔妃宫殿。
全宫只得三匹的雪缎,被手巧的宫女裁成了精致的裙裳,穿在了淑妃的身上。而江南属地刺史进宫求见,只过了仅仅三日。
淑妃在刺史进宫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