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又道,“你若能放下执念,自己承了恶果,又何须你我刀剑相向呢。”
“哈哈哈,我凭什么放下?你修了功德道,嫁给了个凡人,便佛心佛口了吗?你总是这般天真,那些人族何时善待过我们这些妖,日日夜夜的捕猎,还有那田里耕死的牛,被圈禁待宰的羊羔。就算是修成人形的妖精,也得万般小心,要不然就被那些牛鼻子老道捉去炼化。
凭什么我们生下来就低人一等,逃不过被人族猎杀的噩运。这世道本就该变一变了,我们妖族为何不能左右他们的命运,让他们尝尝命如草芥的滋味,做回任人宰割的蝼蚁。”来福涨红了双目,桃花般的唇瓣开开合合诉说着世道不公,悲切又执拗。
越桃深吸了口气,紧闭双眼一瞬,随即睁开清明说道,“阿福,你知道为何有神仙吗?因为这世道从来就没有公正过,你说尽妖族委屈,可你我是狐狸,能活到今日,又吃过多少鸡兔,啃过多少绿草。它们其中难道就没有能开了灵智的根苗吗?人族高高在上?多可笑啊,有些百姓活得还不如牛马,日日生不如死地劳作,就算是死了也是被人随意丢在荒野,做了肥料。众生皆苦,你光是看到你自己受尽的磨难,心怀怨恨,就算杀尽人族又如何?”
来福压根没太听清越桃在说些什么,他只知道越桃说了这一通,是在劝自己向善,是为了自己好,那是不是越桃还是有些在意自己的?顿时心底又酸又涩,又悲又喜,先前那些疯批的念头生出大朵艳丽的花。
他直起身来,本就生得极高,罩在越桃面前,遮住了无尽艳阳。桃花眼尾一片赤红,软烂甜腻的香气刹那间高涨了数十倍。越桃浑身软得无力,抬手欲在空中结印对抗,却是半点也抬不起来,她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看向阿福,本以为会是穷凶极恶的杀意,不曾想却是怎么也化不开的爱欲,波涛涌来无力招架,淹没了越桃。
然而这样的爱欲不只是阿福有,赵朗更甚,他潜藏在这副凡人躯体里的神魂发出了悲鸣,无穷无尽的黑暗忽地漫过他的心头,直叫他站不稳,手里特意为越桃买的山楂蜜饯都掉在了地上。
赵朗不顾一切地赶回家里,半点烛火未见,这才来到了十全酒楼,酒楼已然是乱了锅的,一堆妖精急得团团转。
“老八我也不知道那妖怎么拐走阿桃的,就今早,那小子骑着个大马,破马张飞地摔下来。头顶流着血来找阿桃,说是阿桃旧友,我就让他进来了。”八角大厨愁得要把自己的一个角掰断了。
虎老大喘着粗气急道,“那是个公狐狸精,穿得人模人样,身上全是修习幻媚术的甜香,俺鼻子灵,一闻就闻出来。”
“狐狸精?那我知道是谁了,这小子之前就死命求越桃与他相好,约莫是听说越桃成亲了,气急败坏掳走了越桃。”夭采最知越桃这些情情爱爱之事,马上猜得八九不离十。
大槐紧皱的眉头这才松开,“那要是情债,应该是没什么性命之忧,吓死俺了。”
众妖七嘴八舌地说着,全然未察觉赵朗推门进来,听到了这么个情债,“诸位可知那男子在京中哪里落脚吗?”赵朗发丝都被汗珠浸湿了,垂落在脸颊上道。
夭采回头看去,吓了一大跳,赵朗身着绛红官服,清正之气自背脊而出,心下忽地想起去岁探查出这儿郎是神君转世,果然是好气魄,想了半天才道,“我们亦不知,不过这公狐狸多半是迷倒了越桃,才能掳走了她,但若是稍有防备,论单打独斗,他未必能在越桃手下占得了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