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碎风雪落在京城的那日,正是越桃犯懒在家闲坐之时,十全酒楼几年账簿算了她整整一月,累坏了狐。唯一一点子的好处就是,越桃有了好多好多银钱。她曾在赵朗面前,摆弄起算盘珠子,戏谑道,赵朗从今往后便要吃软饭,赵朗这人不仅不气恼,还赖在越桃身边,放软声音缠着越桃养,真是不知羞。
越桃今日在院里生了火炉子,买上一箩筐的番薯花生龙眼板栗,再沏上壶清茶,还有两株红梅凌傲于风雪中,日子甭提有多快活了。
“这天真是冻死个人了,京城哪哪都好,就是冬日节气长得很。”夭采裹得里三层外三层,恨不得穿成个熊瞎子。
“你们这些个草木就是不抗造,你看俺再冷都不怕。”虎老大穿得很是单薄,两口一个烤番薯吃得那叫一个香啊。
“得了吧,走兽是不怕冷,只不过天一热就掉毛,掉的哪哪都是。我和你说,越桃小时候啊,那毛掉得,我差点怀疑她是个秃毛狐。”说这话的是耍到京城的大槐,他还是一身绿袄,头顶一红虎头帽,瞅着就喜庆,不晓得的还以为是过年了呢。
“咳咳咳,说什么呢,谁是秃毛狐,我那是修炼没修炼明白,后来全好了。”越桃直接捏住了大槐喋喋不休的嘴巴,强行让这嘴碎之人闭嘴。
“哎老八哥呢?他怎么今天没来?”虎老大又吃起了板栗,都不掰壳,直接嘴里连着板栗肉嚼了,时不时那虎牙露出来,骇人得紧。
“老八哥当然是在掌勺了,他一天不去酒楼就抓心挠肝的,毕竟是八角精,老本行忘不了。说起来这八角胡同就是老八哥的出生之地呢,只不过后来一片八角树全被拔了,盖了屋舍胡同出来。”越桃捧着热腾腾的茶,一说话就直哈气。
咔嚓一声,院门推开了个角,滚毛袄边顺着风溜了进来,赵朗偏好素青一色,乍一看与这雪连天地融成一片,凌冽冰霜之气自周身起,忽地抬头见了披着件水红斗篷,坐在摇椅上晃来晃去的越桃,郎君桃花眼笑得眯成了个缝,拎着了两瓮牛乳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娘子,你今早让我带的牛乳,我特意与店家说好留了这两瓮,围炉煮沸了,配上茶饮正好。”赵朗笑着蹭到越桃身旁,邀功似地说道。
“相公与我真是心有灵犀,快掸掸身上,这栗子烤得正是时候,皮壳崩开,吃起来最是香甜软糯。”越桃浅笑道,只不过愣是没起身,还赖着不肯动呢。
夭采与大槐属实是没眼看这对腻歪人,两个人挤眉弄眼地干砸吧嘴,也不知道暗地里都说了些什么。虎老大倒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嘴里的瓜子就没断过,关外的老虎最爱看热闹,这不比说书排戏的好看。
这些时日他们几妖无事就凑在小院里打牌“切差”,虎老大看那赵郎君面上虽冷,实则却是个再热心肠不过的人,前两天从书院回来,还顺手给他带了一尾大海鱼,真香啊。
“对了夫君,今日不是说要与李公子坐而论道,怎的回来这般早?”越桃递了杯清茶,用绢帕擦了擦赵朗鬓间,小手暖意一烘,刹那间便全干了。
赵朗嘴角本来翘了个十成十,现下只剩三分,语气虽未变,却颇有些阴阳道,“他临时有事,娘子倒很是关心他啊。”
“李公子与相公是至交,日日相伴的,我自然要多留意些,再者说我还比你先识得他呢,是吧夭采阿姊?”越桃眉梢微挑,狐狸眼里俱是不怀好意,偏还要扯着桃花精下水。
“啊这,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啊。”夭采悄悄裹了裹六层袄子,不知为何,这天冷得背后寒津津的。
赵朗脸上现在是连个笑脸都没了,撑着副好模样,满眼怒气还不够,竟还有些许委屈,垂落眼眸,抿着冻得发白的嘴唇,一言不发地望着越桃。
越桃心里发笑得紧,一肚子坏水藏都藏不住,仍是不肯放过赵朗,直起身子道,“相公想必是累了,不若先进屋温书,我与哥哥姐姐们再坐会。”
赵朗顿时脸色黑得尤甚炭火,深吸一口凉气,又默默咽了回去,还弯唇勉强笑了下道,“好,娘子不必顾忌我,多玩耍些时候。”垂落在脸旁的几缕发丝骤然吹起,雪散落在如玉面庞上,勾得越桃心软成一片,赵朗随后便悄声进了屋舍,不再出来。
虎老大皱起了浓眉,大圆眼愣是挤出了好几道纹路,百思不得其解道,“咋了咋了,俺没整明白,你小两口吵架了?为啥啊?你的错还是他的错啊?”
“啥为啥啊,老大啊,你可长点心吧,还没听出来啊,那李公子稀罕赵郎君,桃桃气着了。”大槐这一月与虎老大待得久了,说话便着了道,改是改不回来了。
“你们俩还能不能行了,不是李公子和赵郎君的事,是李公子和桃桃的事,姓赵那小子醋坛子打翻了。”夭采一时间不知是该撇嘴还是扶额,这帮傻妖精真是半点脑瓜子都没长。
“等会儿,你俩先告诉我,哪个李公子啊?”虎老大记吃不记打,凡事不过眼不过心,乐呵呵傻乎乎。
“就是在酒楼把你吓着的小皇帝啊,哎呀我的妈呀,你一天天净寻思啥呢呀。”大槐边说边又剥了个番薯,递给虎老大吃。
“俺的老天爷啊,竟然是他啊,这皇帝咋一天天不上朝,瞎乱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