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音将半块青枣酥塞到口中,目光转向说书人所立的高台。
“那位平日不涉朝政,久居皇宫的六皇子永逸王,竟率满朝文武百官前来恭贺新帝登基。事已至此,白夜澜为人心所趋,白羽沅骑虎难下,大势已去,不得不支持白夜澜登基。”
季音抿了口茶水:“我就说嘛,看面相也知道白夜澜更有皇帝模样。不过这位永逸王白景湛......倒也是个聪明人啊,若不是体弱多病,恐怕能有大建树。”
“白夜澜登基后,称文贤帝,改国号文安。册封礼后文贤帝推行新政,薄赋税,轻徭役,大赦天下,普天同庆啊!”
一阵掌声响起,说书人在众人打赏中下台。
“文昭帝也真是的,早就偷摸把玉玺传给了白夜澜,还弄个什么密函出来,这不是越搞越麻烦嘛!”
“诶,这你就错了,听说这传国玉玺啊,是由白夜澜的皇妹——昌平公主白承泱呈送上去的!”
“原来如此,想不到白承泱竟是白夜澜的人?白夜澜这步暗棋下得妙啊!”
“要我说,还是白景湛有手段。平日里看着闷不做声的,一到关键时刻竟然大显身手!要不是他身体不好,这皇位落入谁人之手......只怕还未可知啊。”
“白夜澜这一登基,他那个王妃岂不就成了皇后了?唉,看看人家夷光大将军,真是好福气啊!自己的亲妹子成了皇后,以后他不就是皇帝的大舅子了!”
一人磕着瓜子道:“话也别说这么早!谁不知道白夜澜最宠爱的是左相付朝的幺女,皇后这位置谁能坐上,我看还说不准呢!”
邻桌拍掌附和道:“说得不错!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这左相付朝乃两朝元老,当年更是凭着惊九之案深得先皇信赖重用。白夜澜初登大位,想坐稳这把龙椅,估计少不得要借人家的手。”
“惊九之案”四个字一出,季音明显感觉周遭的氛围倏地变了。
此案乃紫宸十二年前的一桩旧案,波及之广,影响之大,饶是第一次下山的季音,也听过不少关于此案的消息。
十二年前,镇元大将军凌霆与崇遥王白溯淮联合勾结司夏国,叛国通敌,意图谋反。幸得白羽沅与左都御史付朝等众权贵察觉异样,力挽狂澜,这才避免了一场灾乱。
事后,白曦为嘉奖有功官员,特办“鎏金盛宴”——诸如夷光大将军夏渊,吏部尚书王钧等功臣均得了极为丰厚的赏赐,左都御史付朝更不用说,相袍加身,名垂青史。
白羽沅也因此深得白曦看重,一举成为朝堂呼声最高的太子人选。
依季音看,朝廷忠勇之臣为国为民,鞠躬尽瘁,这本为美谈一桩,别说为百姓津津乐道,就算是专门编出戏文来称颂也不奇怪。
但不知为何,此案结束后,不但没有大肆宣扬,反而成了无人再提的陈年往事。
窃窃私语之声越传越广,季音端着一盘青枣酥凑到旁桌:“两位大哥,这惊九之案莫不是还有什么内情,怎么大家都好像避而不谈?”
较为瘦弱的白衫男子道:“避而不谈?十二年前闹得那般沸沸扬扬,连大街上的猫啊狗啊的都听得耳朵起茧,怎么可能避而不谈?”
“与其说是不谈,倒不如说是不敢正大光明的谈!”
另一位男子开口:“是啊,当年紫宸七城皆是人心惶惶——凌霆手底下是什么人?那可是紫宸最有名的天驰军啊!他们若与司夏合兵,杀入紫宸还不是顷刻间的事情!”
“幸得白曦明察秋毫,派夏渊连夜带兵围剿,九万天驰军最终魂断素城,只余黄土白骨。你想想,九万将士啊,居然就这样全军覆没了!”
“因此事死伤极为惨重,且太过震撼,故而得名惊九之案,成了人人谈之色变的旧案。”
季音不解:“谈之色变?听起来不过是镇压叛军导致死伤过多,为何会谈之色变?”
“说得好,这桩旧案的重点,就在叛军二字上。”
男子喝了口茶水:“小姑娘,你知不知道那凌霆与白溯淮是什么人?”
季音摇了摇头。
“这两个人,一个是白曦的挚交好友,一个是白曦的同胞亲弟,都是陪着他打江山的人物,更是他的左膀右臂!故而此案爆发后,谁也不相信他们会做出这种事情。”
白衫男子接道:“更何况,当年天驰军的骁勇神武之姿,紫宸百姓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这样忠心耿耿,卫国护民的将士,说他们谋反......刚开始这事传出来的时候,谁不觉得可笑?”
“可是后来,随着事情逐渐深入,通敌卖国,结党营私,觊觎后妃......凌霆的恶行越揭越多,罪名层出不穷,加之白曦是众所周知的至圣至明,若不是证据确凿,挚友背叛,他又如何会这般雷霆大发,龙颜震怒,一道圣旨抄了凌府满门?!”
“身为帝王,却识人不清,惨遭旧友亲人背离,还能是什么光彩的事?再说了,皇帝的短处痛处,哪里是我们这些老百姓能评头论足的?今天你说了,指不定明天就被抓去教育一顿!这么一来二去的,谁还敢多提一句?”
季音点了点头,又端着青枣酥坐回到原来的位置。
既有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