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砚辞不会杀我。”
叶南徽只是怔愣了片刻,手下动作便更快了几分,为楼砚辞驱毒。
“……这般执迷不悟,你会后悔的。”
那障眼法定定地看着叶南徽手下救人的动作,却也并未出手阻拦,留下一句话,便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叶南徽面前。
来不及去追究这东西究竟是什么。
叶南徽只想抓紧时间为楼砚辞驱毒。
楼砚辞杀她?呵,也不动动脑子,楼砚辞若真想杀她,莫说从前就有许多机会,便就说今天,为何非要先救她,再杀她。
闲得慌啊。
叶南徽对方才这不知名的东西感到甚是无语。
念没念过书,有没有点常识。
叶南徽压力一大就想骂人。
她如今能调动的力量实在不多,弄不好一个反噬,两人都会死在这里。
叶南徽一边骂,她带着煞气的力量一边顺着楼砚辞的经脉而下,那化神境的毒先前被楼砚辞死死压在丹田中,如今压制不住,朝身体四处蔓延,叶南徽只能先护住他的心脉。
可她的煞气实在霸道,做不到驱毒的同时,还不伤害楼砚辞的五脏六腑。
只能赌一把。
楼砚辞既然身来仙骨,又天命加身,必不会死在这里。
其实说起来也好笑,叶南徽最不信的便是天命之说,毕竟她自己就是逆天命而活的。
但她在人间待了两年,和人族也学到点儿东西。有害于自己的不信,有利于自己的,信信也无妨。
终于在耗尽最后一丝力气之前,叶南徽成功将楼砚辞心脉附近的毒素也尽数逼出。剩余的余毒,他自己约摸是还能再撑个四五天。
总算松了口气。
想到楼砚辞方才的算计,叶南徽眉毛间的冷意越发压制不住。
皆说仙山琼阁间,有大慈悲者,怜悯众生。
可如今连自家弟子都得自己一个恶鬼来救。
她看楼砚辞也是被这些修士忽悠瘸了,竟真的拿命来赌他们的慈悲。
心绪起伏间,原本就因体虚而蠢蠢欲动的煞毒,开始在她体内肆虐。
死暂时是死不了,但也足够她难受。
那煞毒在她周身乱蹿,所过之处一阵痉挛,内脏,经脉,皆受折磨,她不自觉地蜷缩在地上,唇瓣被她咬破出血,直到再也撑不住,叶南徽疼晕了过去。
*
叶南徽晕过去不久,叶珣就睁开了眼睛。
地牢还是这个地牢。
看着晕过去的叶南徽,叶珣伸出右手替她擦去唇上的血迹。
事态有些糟,乾坤山山注有载,起梦者想要从物妖的阵中出去,必须自己主动意识到这是在梦中。
显然刚刚失败了。
即便她有别的意识分化出来,试图去阻止她按照记忆里的发展行事。
但最终她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豁出性命救了这个人——
楼砚辞。
想到他,叶珣长睫一颤,没控制住力气,手上的动作重了点,按在叶南徽的唇下的伤口上,惹得叶南徽皱着眉往后瑟缩了下。
叶珣手上动作一僵,放轻了几分,蹭了蹭叶南徽唇下的齿痕,似是安抚。
直到叶南徽没了别的动静,他才收回手,转而将叶南徽腰上别着那柄匕首抽了出来。
下一瞬,那匕首就见了血。
划破皮肉,穿透手骨,叶珣一点没有为自己留情。
“是我弄疼你了。”
他一刀一刀,任由刀刃在右手手掌间穿刺。
痛感让他开始清醒地思考眼前的处境。
如今她暂时失去意识,梦中出现了空白区缓冲,等她再次睁眼,这所有的东西,所发生的一切都会因进入下一个梦境片段而被抹去。
如果一直如此,一直循环下去,她就会被困死在这里。
死?叶珣顿了顿,停下来,垂眼看着早已血肉模糊的右手——
不太妙,他想,他在失控。
眸中暗色翻涌,他努力压制着心间生长出的尖刺。将匕首从手骨间拔出,又细心将其间的血迹擦拭得干干净净,最后小心放了回去。
他从前没有护好她,所以才让她死在别人手中,这一次绝对不会,他告诉自己。
三百年来,除了找她以外,他也在寻仇。
只是那个杀她之人,却始终只有一个背影。
好在,虽三百年来遍寻不到,但如今一朝尽得了——
楼砚辞。
从在陈翠萍院子里的树下,她迷迷糊糊醒来,含糊不清地喊出这名字时,他就将这名字的音调记在了心里。
本以为是她死后成鬼,重新喜欢上的人。
可方才梦中,那道分化出的意识说得明明白白,楼砚辞杀了她。
她不会喜欢上一个杀了她的人。
定是有人蛊惑。
况且……
叶珣看着叶南徽的脸,自觉平静地想。
他的梦里,她分明身着红衣,嫁与他为妻。
她还…吻过他。
叶珣目光落在叶南徽的唇上,死命拽着这点虚幻的甜意,试图说服自己什么。
定是有人蛊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