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川……稻川同学,请和我出来一下。”
学生们都偷偷将目光投过去。当事人毫无被注视的直觉,半点紧张的意思都没有。她站起来,插着兜往外走。因为膝盖上的“伤”,还故意走得很慢。臃肿肥大的警校制服套在她身上,显得她高挑而过分得瘦,可她的气势简直可以比拟警视总监。
……好嚣张。
她到底什么来头?!
稻川秋,因为昨天教官的纵容,学生们私底下或多或少都对她有所讨论。不乏有学生想要上前与她相交,然而她那种平淡而疏离的态度劝退了所有人。直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关于她的背景资料。
“大摇大摆哇……!老师叫她出去不会是为了批评她吧?”
“我看不像,你没发现吗,老师叫她的时候,表情好奇怪……”
松田阵平和降谷零昨晚爬回宿舍,分别被发小揪住盘问了去向。两人老老实实交代之后又提到稻川秋。
“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居然能有这么多假条!”松田阵平吐槽,“不会真的是警视总监的女儿吧?到时候我揍她的父亲,她会不会哭?”
萩原研二无语:“你还能想到这茬?她和警视总监女儿的年龄对不上,应该不是。”
“那她会是什么谁?”降谷零道,“那么多假条够她整整六个月都不来上课了。”
诸伏景光安慰他:“不管什么身份,我们知道她是我们的同期就可以了。进了警校,大家都是学生。”
“话说起来,我们是不是提到她太多了点?”
“……好像还真是。”
他们平时会对一个同期——之前不曾接触、没有往来、充其量可能是身份有些特殊的人,投诸这样大的关注吗?
是因为她装瘸骗过了教官,这举动胆大包天?还是因为她可疑的身份、一看就能够深挖的背景?还是因为那天看了他一眼?
年轻的警校生们有些沉默。但很快,他们就给出了答案:好奇是警校生们该有的特质,他们只是好奇藏在她身后的秘密,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别的什么都没有。
下了课,学生们一哄而散。稻川秋穿过人流,跟着老师一路走到了僻静处。顾及到她膝盖上的伤,女警特意放慢了脚步,磨蹭了一会儿她们才来到一棵樱花树下。
日本社会阶级制度盛行,前后辈关系被分得极清,警察体系内阶级关系更为明晰,从最初级的巡查到最终的警视总监,每一级之间的距离都是不可跨越的。
因此,在教室内还要被所有学生尊称为老师的长谷川莲,现在面对稻川秋时,毫不犹豫地喊道:“稻川大人。”
稻川秋仍然分发磨牙棒:“吃吗?”
长谷川莲:“……吃。”
她接过磨牙棒,悲喜交加,半天了终于忍不住:“稻川大人,只吃磨牙棒是不够人体的营养的!”
稻川秋:“真的吗?好厉害。哇!维生素A可以预防夜盲症。”
面对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长谷川莲:“您这几天正常吃了几顿饭?”
稻川秋:“反正我没觉得饿过。”
长谷川莲:“……”好的确定了,一顿都没正常过。
一时间长谷川莲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那时她刚刚进入特别犯罪对策部,壮志踌躇要成为罪犯克星,然后她的上司,那个毒舌、龟毛、神经病的山崎樋,就把她领到了另一个上司稻川秋的面前。
“你来当她的助理,没有问题吧?”
探案助理?华生之于福尔摩斯?
长谷川莲毫不犹豫地同意了。接着她发现:探案助理?NoNoNo,生活助理;华生之于福尔摩斯?NoNoNo,哈德森太太之于福尔摩斯。
稻川秋符合长谷川莲对于天才的所有想象:才能异禀、孤僻冷漠、照顾不好自己。作为助理,她每天忙得最多的就是抓住对方按时吃饭,但同样,她也得到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报酬:提拔、点拨、职位的晋升。
如果说一开始还对这份工作有所不满,那么现在长谷川莲希望能够一辈子跟随稻川秋——当然了那个毒舌的山崎樋滚蛋就可以了——可惜天不遂人意。
她发出了和山崎樋一样的疑问:“您为什么非要进警校来呢?”
长谷川莲没有这么大的特权,为了进警校,她提交了申请,成为了这一期学员的辅导教官。刚才讲课的时候,台下的学生们青涩懵懂得让她大为不解:这样的氛围,有什么来的必要吗?
总不会是不耐烦她管得太多了吧……
长谷川莲有些心虚,两人接触多了之后,她确实有些忽略了日本的阶级制度,对稻川秋不按时吃饭、乱穿衣服等等行为提出了制裁。但应该……也还在界限之内啊?
“想来就来,不可以吗?”稻川秋称得上理直气壮,虽然她说出来的完全是个狗屁不通的理由。
偏偏长谷川莲一点儿反驳的疑义都不能有。
稻川秋一露出这种微微笑着、眼底却冷漠的表情,就再不会有人能够改移她的决定。生活上的按时吃饭、好好穿衣服可以强迫她,但她真正不想做的事情,她绝不会去妥协。
长谷川莲沉沉地叹了口气。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