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晕。
陈清也该是睡不着的,她睡眠要求高,不能亮不能吵。这会儿隔壁咖啡店的蓝调都飘到她耳朵里了,她却觉得神思涣散,声音逐渐消失,只差一步便会放开所有防备彻底睡下。
迷迷糊糊之间她又好像听到脚步声,睡意褪去几分,陈清也却懒得动,依旧闭着眼睛假寐。
反正听来不像客人,大概是叶庭阳收拾完从里间出来,不影响她眯着。
脚步声逐渐靠近,陈清也眼睫轻颤,木质香调的香根草味跟随走动掀起风,她闻出了来人。
不是叶庭阳。
“当心着凉。”原本放在椅背上的外套落在陈清也身上。
她倏地睁开眼,脸侧是阮舒池的脸:“我没睡着。”
“我知道。”阮舒池听见她说话了,估计是把他当成了小水。
“最近很忙吗?还没找到合适的人?”
“还行。”陈清也不想和他多说,坐起身时,虚搭在身前的长款外套滑落,她拽着衣领往上提了提,“你怎么有空过来?”
“路过,在窗外看见你了。”
意思是,不是特地来找她。
也是,阮舒池爸妈家离陈清也的花店就隔几条街,溜达回去不过20分钟。阮舒池凑巧经过合情合理,是她自作多情。
“没开车?是要回家吃饭?”
阮舒池长叹了口气,银框眼镜后的目光淡淡无奈:“不是很想回家。”
他扭头看向窗外,话没说清楚但陈清也懂。舒妈妈一双儿女,阮歆年纪小又有心脏病,退休人士操持儿女的一颗心,就只能全挂在而立之年的阮舒池身上。
重本毕业海外硕士,回国后又入职母校外语学院当德语讲师,他风风光光的人生履历就差一个幸福美满的小家。
他逃舒妈妈追,碍于舒颜女士绝对的家庭地位和二十多年老教师的威压,阮舒池最后只得去乖乖相亲。
可亲兄妹也会因为结婚生子逐渐归属独立,陈清也不敢想倘若阮舒池收回给她的,她还能剩下什么。
这是陈清也危机感的来源,是她决定挑明不见光的少女心事最主要的缘由。
但事与愿违,挑明后的结果是最差的那种,不冷不热先一步沦为陌生人。
所以这会儿陈清也乐得看他被舒妈妈声讨,他要是说他们是一对,早就欢欢喜喜大结局了。
“你这话让舒妈妈听见可完了。”陈清也笑,“不过你回家吃饭怎么没叫上阮歆?她每天都在家又没事,还能少吃顿外卖。”
“她最好别回,煽风点火第一名。”提起阮歆这个活宝妹妹,阮舒池又叹了口气。
“你们两个,你是狼,她是狈,凑一起就是狼狈为奸。”
“我也可以帮你啊,是你自己不愿意。”
这话又越界了。
阮舒池刚要张嘴,陈清也识趣打断,一脸诚恳:“我开玩笑的。”
“早点回去吧,舒妈妈等着你呢。”
“不一起去吃个饭吗?”阮舒池又问。
陈清也眯了眯眼睛,揣测这人是纯直还是真钓。
阮舒池穿了件卡其色西装色外套,里头是件黑色的打底,看着正式又不刻板。两本不属于花店的德语书正躺她身侧的花架上,估计是下午有课。
还算正直的人民教师形象,如果她不是深谙阮舒池其人,可能真会怀疑自己是备胎。
一边拒绝自己的示爱恪守兄妹底线,一边又约她回家吃饭。
吃的还是阮舒池的相亲批斗饭。
陈清也摇摇头,起身把外套搭回椅背:“不了,小水今天请假,店里离不开人。改天吧,改天我去看舒妈妈。”
“也好。”阮舒池眼镜后的目光黯了黯,凝神片刻才道,“能不能帮我挑几只我妈喜欢的花?”
陈情也不解,看向他歪了歪脑袋。
“回去肯定晚了,带上赔罪礼。”
行吧,陈清也点头。
也该,要是不进她这门,早到家了。
毕竟那天晚上他们都闹成那样了,合该彼此王不见王一段时间,谁承想没两天阮舒池居然就这么跑来给她台阶。
可她陈清也从来不是愿意领情的人,她只想破罐子破摔,打破所以虚妄的美好。
不过给舒女士的花不参与战事,陈清也挑了几只今天刚进的宝贝,进口货美则美矣就是太贵,正适合宰客。
日耳曼鸢尾,内层花心是肉粉色,外层花瓣从内向外由橘到浅紫渐变,是描述不出的美貌。
“一共800,支付宝还是微信?”
阮舒池接过牛皮纸包的鲜花:“800?市场管理局知道这儿已经改成黑店了吗?”
“进口货,舒妈妈喜欢的,懂不懂?”
“你都说是舒女士喜欢的,凭关系不能送我?”
陈清也自然言辞拒绝:“我们俩算什么关系?还能送800块的花?”
“……”阮舒池掏出手机,“转账给你,记得收。”
“拒绝转账,前台扫码走公账啊。做生意呢,少来沾亲带故。”
阮舒池失笑,摇了摇头:“…行。”
阮舒池走出花店大门时,外头天色将明未暗的,街灯却亮了,在柏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