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醒吧。’
梁惊水双臂撑在沙发边,看窗外的一隅亮光:“喏,你看那栋屋子的阁楼。’
温煦望过去,只看见两道剪影,隐约通过身形和发长辨别出性别。
女人坐在桌上,小卷发尾轻轻荡在肩头;温煦阅人无数,看男人的眼光一向毒辣,仅凭那道剪影,她判断出这是个年轻男人一一肩膀自然下垂,重心略微前倾,站在女人一米开外,动作中透着躁。
“他们是情侣?”话一出口,她自己都觉得不大可能。"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直到发现我见过她未婚夫,不是现在阁楼里的男人。‘
梁惊水也没拐弯抹角,半真半假地玩笑道:“你的优势领域,居然还会有失策的时候?‘温煦噗嗤一乐,反击道:“你呢?平时没见你对这些事感兴趣,今天是换了芯片,忽然八卦上头了?”“随便聊聊而已,”梁惊水托腮,笑眯眯道,“那你觉得,他们的结局如何?’
“这种关系从头到尾就是个错误,还谈个屁结局?”梁惊水点头认同:“是啊,有些关系一开始就是错的,两个人心知肚明,还纠结结局干嘛?"谈到涉及梁徽死亡的严肃话题,却被她几句轻描淡写的转圜之语化解。
温煦有时真想揭开她那张漂亮的脸皮,像《画皮》里的狐妖一样,看看她内核究竟是什么构成的,怎么会通透到这种地步。
几轮互怼后,两人的关系逐渐缓和,有些话挑明了反而轻松。
但梁惊水心里始终有道结,让她如鲠在喉。温煦住下之后,她与商宗的联系少了许多。有天她在Ins上刷到商宗与精英们的合照,背景她认得,那地方他曾带她去吃过饭。
她很少缺席他的饭局,如今再在社交媒体上看到这些熟悉的场景,心里不免闷闷的。
最近,梁惊水沉浸在莫名的倦怠中,像极了冬眠的生物。每天下班回到浅水湾时,天已经黑透了。她不愿看见沙滩上那群泰国人的热舞,也没精力启动星露谷种田,晚上索性紧闭窗户,倒床就睡。然而窗帘过薄,他们自带的五色氛围灯时时透进卧室,以前是两人缠绵时的情调,商宗还会坏心眼地配合光影节奏挺身,现在只让她觉得刺眼、厌烦。好不容易睡着了,脑海却陷在清醒梦里,现实的片段被扭曲放大,像一个无尽重复的黑洞。醒来时,她总要靠在枕头上缓上片刻,耳骨隐隐跳动,心悸的余波蔓延至整个白天。
以前和陆承羡分手时有过这样吗?
那段记忆早被挤出大脑内存,梁惊水想不起细节,只知道现在这种类似失恋的感受,确实挺折磨人。又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这种情绪起伏直接影响到了工作状态。
连续一周,她的妆容始终由同一位化妆老师负责。从最初的指腹轻点,到后来不得不用小粉扑反复蘸粉,才能勉强遮住那团黑眼圈。
拍摄一结束,她就被拉到一旁接受"批评教育"。对方语气不善地告诫她,模特这行本就是吃青春饭,别再过度熬夜影响团队进度,且行且珍惜。
到了12月9日那天,温煦看不下去梁惊水的“辟谷状态”,熬了一大锅骨头汤,浓腻又咸涩,梁惊水仍捧场地剃净了每根骨头。
她晚上没做梦,因为起夜五次找水喝,嘴干得冒火。看了眼手机,才刚过十一点。梁惊水透过纱窗望出去,眼微微眯缝。
今夜晃眼的,不是泰国佬的彩灯,而是海岸边一簇簇绽开的烟花。
因为地理位置的缘故,浅水湾并不是最佳的烟花观赏点,香港的大型烟花表演通常在维多利亚港进行。她从未想过,能从房间直接看到这般浩瀚的烟火秀。赤橙黄绿的色彩从夜幕深处涌出,每一次绽放都带着短促的呼吸声,余音未散,下一簇便如长虹贯日般跃起。“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梁惊水低喃着,举起手机咔嚓拍了一张。她放大照片看了看,眉头微皱,现实的绚烂在镜头里显得暗淡无光,拍不出十分之一的美。小卷毛会带谁一起看呢?这个念头闪过。她敞开窗户,冷风直望脖颈里灌,冻得她瑟瑟发抖地探出上身。
目光触及阁楼里的“新人物”,恰逢烟花在夜空炸开,那短暂的炫目光辉令她心跳一滞。
光粒从空中缓缓飘落,他的眉心皱着,似有千头万绪无法梳理,那双深灰色的眼里漾了些叫人看不懂的情绪。就像是,一个成熟男性罕见的脆弱瞬间。梁惊水愣了一瞬,赶紧缩回身,划拉了几下找到熟悉的头像,拨通微信电话。
望着又一簇烟花在海平线上炸开,电话无人接听。
她扒着窗框再次探头出去,商宗依旧站在那个位置。烟花下,他的目光与她相触时重新润亮,也不知是被光晕映的,还是情绪使然。
口型放慢,晃晃手机。
示意他接电话。
片刻后,梁惊水在话筒里听到了男人有些失真的声音,低沉而模糊,宛若冬日夜间的电台广播:”水水,十二月快乐。
梁惊水眼周略张,眼下的卧蚕被好心情推鼓。原来不是什么特别日子,他只是单纯想祝她十二月快乐而已。
的确,这通电话打来之前,她的十二月并不怎么快乐,拜他所赐。
梁惊水故意压低语气:“你怎么跑邻居家里去了,你表妹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