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佑宁拿着个小本子走了进来。
对着李怀德挑了挑眉:“你说收不了的厂子,我敢收,你说招不了的人,我能招!”
“红头文件在此,机部特许!”
说着,不管拿着文件仔细辨认过去的李怀德,对着江夏挤挤眼。
“你想收编哪个厂?我来办啊?”
看着有些油腻的杨佑宁,江夏一阵恶寒:“也不是非要收编,我觉得可以和四九城的泵厂合作一下。”
“泵厂?”
两个对头又互看一眼。
“你啥时候去的范书生那?他那个啥三次淬火的东西是你搞出来的?”
“咱的老娘家过来谈归属问题,我还觉得奇怪,感情又是你小子搞出来的?”
“要是他的话,还真有些麻烦……”
“确实,谁管用专捅人肺管子的家伙……”
“哎哟,赶在这节骨眼上,真真是傻子……”
“天都要捅翻咯!”
啥情况?两人七嘴八舌的说着江夏听不懂的话,有点懵。
又是一番了解,这才明白,原来范厂长在部里实验室做的金相实验结果出来了。
颇有书生义气的他,拿着两份对比材料直接玩了个大的,没有去机部申诉,而是跑到某办公厅去告了个御状。
一告某些工厂弄虚作假,出具和产品不符的出厂报告;二告某些部门人员瞎指挥,乱指挥。
三嘛,就是对某个伸出援手的厂子大加赞扬,那溢美之词一箩筐一箩筐的上啊。
要是平时,这个赞扬无疑是加分项。
可范厂长这个告状的范围实在太猛了,一机部、冶金部全在名单上。可惜对时政有些不大了解的他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前年由于特殊原因,石景山及轧钢厂划归到了一机部进行统筹管理,便于生产某些不能在公开场合说的玩意。
本来一个大肥肉被挖走的冶金部就心气不顺,这下子算是找到机会了。
“你们一机部干什么吃的?老子的石景山还在冶金部的时候,那可是8万人的厂子!搁你们手里,精简了1万人就不说了,咋生产质量还下降了?”
“行不行,不行赶紧的还回来,保密任务什么的,我们难道没资格做?”
“对了,还有那个轧钢厂,本来就是钢铁厂的下游企业,要不别折腾了,一起还回来吧!”
冶金部部长在会上得意洋洋,一扫成为重点精简部门的郁闷。精简什么的和轧钢厂比起来,那都是小儿科了。
想到那只会下金蛋的小公鸡,就要咯咯咯的回到自己怀里,冶金部部长偷偷擦了擦嘴角。
一机部的领导则被训得蔫蔫的,本来凭借着轧钢厂的异军突起,前面有“小钢炮”和“高压锅”挑大梁,后面又有出口的“空气炸锅、电高压锅”压阵,中间还有“喜洋洋”这种广受群众欢迎的东西,特别是几种产品都带动了下游工厂的相关业绩。
就连最边缘的木材厂,这阵子都有抖起来的趋势。
一机部这边还把“加工中心”这个重磅炸弹给藏了起来,除了部分部门领导,谁都没告诉。还打算明年再掏出来显摆下。
毕竟今年吃的满满的,满的都要溢出了,留点东西,明年才能继续吃饱饱。
所以说这次的精简和他们毫不沾边,至少和四九城内,一机部管理的厂子不搭边。
甚至有传言出来,他们里的许多人可能要更上层楼。
大家都等着吃果子的时候,堡垒从内部被攻破了?
并且,重点来了,会上下达了拆分一机部的决议草案。
什么什么,要拆?
这下就坏咯,范厂长直接被当成了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什么越级告状不符合流程,什么拆自家大门的二狗子,各种指责沸沸扬扬。
没看冶金部的人看着一机部挨的板子这么重,也都缩起脑袋老实起来,不敢再提那个小公鸡归属的问题?
嗯~~私下派人探探口风还是要的,万一有个“万一”哪。
“诶,这个范书生啊,厂长是当到头咯!真跟他祖宗一样,过把瘾就死。”李怀德颇有感慨的叹息。
“那,他们泵厂还会被精简嘛?”
“应该不会了,毕竟那么大的风波,谁敢在这节骨眼上动他们。再说那几百来号人,再减能减哪去。”杨佑宁坐下翘起二郎腿,扔了几根烟出来。
烟雾笼罩了江夏的小办公室,三个人突然没了聊天的欲望,只剩下一阵沉默。
江夏起身开窗,湿冷的空气让他精神一震。
不对!
虽然跟范厂长的接触不多,但从他的经历来看,应该不是那种不管不顾的风格。要不然,也不会设计出那么精巧的液压结构,甚至能在设计图上直接进行产品升级。
这种头铁的事,连杨二愣子都做不出来,他怎么就这么干了?
难道是~
“以身为饵,邀人入局?”
是了,范厂长没有杨佑宁这种深厚的背景,他应该知道那薄薄的检测报道完全不会对泵厂的命运产生太大的偏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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