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落落的家位于都城东市的长乐坊,与云瀛家离得并不远。
都城居,大不易。季家的宅子是祖传下来的三进院落,坐北朝南,小巧紧凑,附近有不少达官贵人的府邸。
按如今的市价,别说是三进院,就算是最普通的一进院,也要花去普通官员一生的积蓄。所以季落落虽出身商贾之家,但因家底丰厚,从小的生活条件可能比一些官家小姐还要优渥。
她平时住在后院偏西的一间房里,窗前种满了芍药花,风一吹满院花香。父母和兄长常年居住在前院,方便议事,弟弟季石南则与她同住在后院,住在偏东的那间房。
季落落沐浴完,换上一身宽松的睡袍,开始整理今天的账目。
这两日的进项已经抵上过去一个月了,她爹和季长风也不禁感叹云瀛真是个商业鬼才。
外面突然传来两声叩门声,她忙着拨弄算盘,以为是她的小侍女,便随口说道:“铃兰?”
门外没有回应,她迟疑着起身,轻轻打开房门。
君星怀身着玄色圆领锦袍,扎着镶玉腰带,独自站在花丛边,他摘下一小朵芍药,小心地插在了她的发间。
“你如何进来的?”季落落瞪大眼睛,发现他的视线有些奇怪之后,她才惊呼自己只穿着里衣,赶紧退回房间里,啪的一声将门关上。
君星怀不禁笑出了声,堂堂一国之君就这样被一女子关在了门外,说出去谁信?
片刻后,季落落重新打开房门,她重新穿了件襦裙,头发没有特意梳起,所以发间的芍药花还插在上面。
君星怀凝视着眼前的女子,尤其是他经历了今夜的一系列事情后,这片宁静尤为可贵。
季落落面色红晕,垂眸浅笑,平时多是活泼的性子,此刻难得有一丝娇羞。
”还没睡?“君星怀缓缓走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季落落仰起头,正好对上他探寻的眼眸:“嗯,在理账。你还没回答我,这么晚怎么会来?”
君星怀直言道:“有话想对你说。”
“......”季落落微微张口,不知作何回应。有什么话不能明天说?一国之君竟也如此任性,她真是长了见识。
“不让我进去吗?”他向她靠近,哑着声音询问,胸膛几乎快贴在她的脸颊。
“......”她犹豫,毕竟这也太疯狂了。
君星怀心里装着事情,他能出来的机会不多,所以目的明确,就是与她每次相见都要有进展。
不等她回答,他便试探的向前挪步。
季落落也就顺势让他走进了房内。
门关上的那一刻,君星怀便将她拉入怀中,将头窝在她的脖颈间。
“有人要给我下药。”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抱怨,像是在诉苦。
“那你现在如何?”季落落挣脱出他的怀抱,上下打量着问道。
“无事,我没喝。”君星怀凑得近些,问道:“你不问是什么药?”
“是什么?”
“今日是太后寿宴,有人送我醒酒汤,加了催情药。”
“那想必是位美貌的女子。”季落落轻推着他,娇嗔道。
“你怎么知道?”君星怀顺势坐在木椅上,仰头望着她。
“你不与那女子共度春宵,来我这里做什么?”季落落又回到书桌前坐下,收拾着她那些账本。
君星怀就喜欢她这样直来直去的性子,他站起来坐在她的对面,拉起她的一只手,紧紧地握在自己掌心。
“接下来我对你说的话,你要听在心里,仔细考虑,好吗?”
季落落放下手里的账本,整个人也冷静了下来,她微微点头。
“我孝期已过,朝臣皆盼我早日立后。若我想娶自己喜爱的女子,却无法给她后位。你说,她会同意吗?”
烛光从一侧照在君星怀的脸上,一半光亮,一半阴影。
他就这样等着她的答案。
脸上带着些许不符合他身份的青涩感。
季落落的心里突然有些疼痛,不应该心疼他的,尤其是一个帝王,他需要的不是这些。
她和云瀛曾在望星楼立下誓言,人生匆匆数十载,要为自己而活。
希望在未来的每一天里,她们都能如愿。
“无论以后际遇如何,落落都会记得今夜,有一个人站在她的窗前,为她戴了一朵芍药花。”
季落落摘下发间这朵花,走到君星怀的身前,递给了他。
“你......是何意?”他头一回猜不透一个女子的心思。
“落落愿意与公子同行。”季落落自信大方,就这样做出了自己的人生选择。
君星怀飞快站起身,伸出双手径直拥她入怀,袖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他对她说道:“你等着我。”
二人相拥而立,就这样抱了很久。久到没有发现外面有杂乱的脚步声和奇怪的鸟叫声。
突然,“嘭”的一声!门被人从外面直接推开!
“贼人!快出来受死!”季长风举着一根木棍,正欲击下!
结果他人生生的定在那里,没有将木棍敲下。后面跟着几个同样拿着扫帚铁锹的小厮,大家都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