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枕安整个人有些泄力。
什么他俩能一起面对,什么他不能涉足,余相皖一直划分得很清楚。
静谧在两人中间蔓延,叶枕安忽然觉得此刻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他听见自己仍然不死心的问。
“那你当初,为何要在翠香楼……”
叶枕安眼中氤氲着水汽,他不敢错过余相皖的表情,像是身处困圄等着最终的宣判一般。
心中的弦绷得紧紧的,只等余相皖一句话。
余相皖看着叶枕安这副脆弱的模样,心中难得有点心虚。
但他也不打算继续隐瞒。
于是叹了一口气道。
“幼时做了一个梦,姑且算作预知梦吧。”
毕竟他不可能告诉叶枕安他穿越之事,故而半真半假道。
“梦中的你在翠香楼……”余相皖想了想,还是斟酌着用词委婉道,“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
“后来你被一个纨绔赎回去,这期间余瑞也……碰了你。”
“之后因缘际会,你得以入云渺宗修炼。”
“在你十九岁时修成归来,然后你报了仇。”
余相皖三言两语将整件事轻描淡写的说完。
叶枕安却犹如被人当头一棒,心中绷着的那根弦倏然断成两半。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
余相皖未尽的话,他知道。
他肯定是回去将曾经欺辱过他的人,连同家人,一道灭了的。
即使是今生余相皖梦中的一切都未曾发生,但他从始至终都不是什么好人。
就像几年前回到大雍,那些诱拐他,侮辱他,甚至包括当初在巷子中伺机打伤了余相皖的那个大黑瘤子等人,都尽数于某个夜晚殒了命。
他不知道少时的余相皖乍然得知这些时心中是何等恐惧。
他像是第一次认识余相皖一般,眼中尽是破碎的暗光,讷讷地往后退了几步。
难怪他会去翠香楼。
难怪……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叶枕安脑海中一瞬间走马观花般将过往一切整理出来。
“噗!”
他只觉得喉头一阵腥甜,蓦地吐出一口血来。
纵使余相皖再淡定,看见叶枕安不期然的喷出一口血也是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去扶他。
莫非他忆往昔的毒还没解?
“师兄,可是忆往昔……”
叶枕安一阵头晕目眩,看着余相皖扶住他的手。
莹白如玉,不染纤尘。
这只手曾无数次将他从深渊中拉出来,告诉他人间很好。
可现在,却显得无比讽刺。
无论是对他,还是对余相皖。
听见余相皖关怀的话,他心中不知是何感觉。
有涩,有苦,密密麻麻,噬骨剜心。
知晓一切后,他甚至不在意余相皖直到现在才想起他中毒之事了。
他只是心疼。
他不知道余相皖当初是怀着怎样一种心情踏入翠香楼的,也不知道余相皖是以怎样的心境拍下他的。
他对他虽然是算计,但他确实是受益者。
是余相皖救了他,让他免于被折辱。
可。
“长宁,你当日救我之时,可有一点真心?”
一点不夹杂着任何算计的真心……
只要一点就好。
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只要余相皖点头,他就信。
余相皖迎着叶枕安祈盼细碎的目光,他无法违心的点头。
当时他其实还想杀了他永绝后患来着,只不过怕自己失手弄不死他,走上书里的结局。
权衡利弊之下才将人赎回来放在府中的。
叶枕安看着余相皖垂下的眸光,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明白了。”
“师弟。”
他将手从余相皖手中抽出来,擦了擦唇间的血迹,尽量不显狼狈的往后退了几步。
“万事小心。”
轻飘飘的四个字似喃喃,似呓语,随着微弱的风传入余相皖耳中。
余相皖看着叶枕安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知是何感想。
原打算将这件事烂在心底的,没想到今日就稀里糊涂的摊开了。
不过他并不后悔,他总觉得叶枕安对他的态度有些奇怪,如今说开了也好。
不被期待的喜欢,有时候也是一种负担。
他不需要任何人以任何理由陪他去冒险,然后做一些无谓的牺牲。
他并非什么都不懂,毕竟被阳光照耀着,又怎会感受不到暖意呢?
如今这般,便好。
俩人还是师兄弟,也只是师兄弟。
看着叶枕安离开,余相皖并未停下脚步,径直往无尽海域走去。
叶枕安回首,视线有些模糊,看着余相皖毫不留恋的背影,垂眸压下心中的苦涩。
海水无风时,波涛安悠悠。
一眼望去,潮水平静无波,一层暖黄的光晕柔柔地铺洒在一望无垠的水面。
余相皖用灵力包裹身体,一个闪身消失在原地。
再出现时已经到了水中,初时还能透过水面看见些许浅白的光晕,越往下,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