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头发终于干了,余相皖便上床了。
躺在里侧以后顿时心安下来,一秒入睡。
夜光沉沉,寒风猎猎。
叶枕安看着入睡的少年,不多言便也躺在了床上。
……
翌日清晨,余相皖强制自己醒过来。
该去诵经了。
诵经时辰是卯时,余相皖微微裹紧了锦褥。
真不想起床啊!
外面真冷啊!
褥子好暖和啊!
一会儿起床还得用体温温暖冰冷的衣裳。
余相皖一转头,看见了睡在外侧的叶枕安。
他都忘了两人睡一张床了。
不过叶枕安睡相是真好。
小少年墨发铺在枕上散乱开来,眼睫浓密,肤白如玉,端的是琼姿玉貌。
余相皖不想打扰到叶枕安,轻轻跨过他翻转下床。
早八都没他苦。
余相皖心底叹息,拾掇好自身便去正庙加入了诵经大队。
如此往复十日。
午间余相皖用完午膳便回了宿居。
不见叶枕安的身影。
他知道叶枕安来此是真的有事要办,所以也不奇怪。
至于他要办何事,这不在余相皖思考范围。
互不干扰即可,他没有探查别人隐密的习惯。
不过前世叶枕安受尽磋磨,自是没空来这云净庙,所以余相皖也不觉得有异。
毕竟他这小蝴蝶扇动了翅膀,总归会改变许多事的。
原着以及前世,目前对他来说都只能做参考。
不过他也怕今生所做皆为无用功,怕重蹈前世辙,怕此方世界会强行修正剧情,怕逃不过灭门,怕阿娘身死,怕妹妹受尽苦楚五百年。
余相皖静了静心,浴手焚香,端坐禅房着手抄佛经。
他的字习的是正楷,笔锋圆润却入木三分。
看似温润却苍劲有力。
不知不觉便已到晚间,余相皖已经抄了厚厚的一沓。
揉了揉泛酸的手腕。
起身。
用完膳沐浴以后便顾自上床了。
他诵了十日经,抄了十日经。
现下倒是心中宁静,泛泛成海。
许久未见阿娘和妹妹了,也不知他们在家中是否安好。
渣爹有没有去找茬,三儿有没有上听雨院挑衅。
也不知他们是否想我……
余相皖天马行空的想着,不久便沉沉睡去。
睡梦中忽觉一阵寒气袭来,微微睁开朦胧的双眸,看见是叶枕安又放心的睡去。
叶枕安踏月而归,洗漱好上床。
即使他已经尽量放轻声音,但还是惊醒了榻上的少年。
少年睁开氤氲着水汽的双眸打量了他一眼便又沉沉睡去。
他看着余相皖,窗外月光似水渗进屋内,像给少年蒙上一层神秘的纱。
他自出生之日起的记忆,现在想起还是恍如昨日,触目惊心。
他自小未得一日善待,目之所及皆是丑恶,行之所至皆是深渊。
父不慈母不爱,甚至多有虐待,日日新伤叠旧伤。
他一开始以为父母都是如他爹娘一般,可是村中邻里其他的孩童,却是被父母捧在手心真心疼爱。
他不懂为什么他父母与别人爹娘差距为何如此之大。
就像他不懂为何在家已经受尽磋磨,村中之人还是一直欺凌他。
他被村中幼童推入水中时,
他想
冬日的湖水真冷啊
不过他似乎从未有一天感受过温暖。
村中无人喜他,人人欺凌他。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他还未出生时,便有仙人为他批了命。
说他是煞星,无人性,克亲缘,一星出,万星灭,出生之时起过目不忘,方圆十里身边人会灾祸不断……
一次村中组织了许多人进山,但是全部陨在了深山中,恰逢此时他降生了。
于是众人更是深信不疑煞星之说。
后来……
后来便是日复一日的折磨罢了。
有人断了腿,摔了跤,溺了水……都是因为他。
唯一对他释放善意的,是村中二妞,面黄肌瘦,虽比他大了十岁,但却是小小一个。
眼中是同他一样的绝望麻木,和他有一双一模一样的眼睛。
那是看不见光的一双眼睛。
二妞家极其重男轻女,她的处境与他相差不大,虽然没人骂她是煞星。
但是都称她为赔钱货,叫她贱皮子,死丫头。
她是没有名字的,二妞这个名字是她自己取的,因为她有玩得好的一个女孩,她叫大妞,所以她给自己取名二妞。
原本她家里人是打算把她卖给窑子,好多赚些银两。
可惜她样貌普通,于是受了一顿皮肉苦以后,她家便又重新找人谈了“生意”。
想将她卖给一个年过四五十的跛脚老鳏夫。
生意谈成的时候她将将十三。
可惜她父母注定是赚不了这笔钱了。
因为村中之人一夕之间被灭尽了,不知是何人所为。
全村仅有他一人侥幸活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