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果儿及时闭气,才未曾呛水。
然而这一次二人距离太近,她没能避开秦长明手中的丝线,双手被缠了个结实。果儿试图用缩骨术挣脱丝线,不料这丝线竟如黏在了皮肤上,紧贴着皮肤伸缩,无论如何缩骨,都难以挣脱。
水中打斗对体力消耗极大,更何况果儿身上新伤旧伤交叠,琉璃碎片留下的伤口还在流着血,不仅双手被丝线束缚,头还被秦长明按在水中无法喘息,她很快便没了气力,渐渐挣扎不动了。
薛和沾乘船赶来时,远远便见秦长明的脑袋浮在水面上,却丝毫不见果儿的身影。他心道一声不妙,不待船只驶近,便挽弓搭箭,毫不犹豫地一箭射向秦长明的肩头。
驾船的船工是公主府的人,起先听薛和沾要弓箭,见他一身文官打扮,并没当回事,只随手拿了一副渔猎用的小弓给他。此刻见他射艺如此精准,立刻收了怠慢的心思,全力摇橹向水中那个中箭之人划去。
此刻的果儿因长时间闭气,意识已经有些涣散,却听秦长明一声痛呼,接着水中弥漫开层层血雾,她模糊的意识瞬间清明起来,猜到应是薛和沾赶来了。
但那秦长明虽中了一箭,按在果儿头上的手依然毫不松懈。
果儿咬紧牙关忍着痛,用尽最后的力气,从伤口中抠出一片琉璃碎片,毫不犹豫地划向秦长明的手腕,几乎伤到秦长明的筋骨,他痛的大喊一声,终于松开了手。
果儿这才有机会浮上水面,闭气太久,猛地呼吸到空气她当即有些眩晕,双腿发软踩水也变得无力,眼看又要沉下去,面前突然伸出一只手来。
那绯色身影逆光跪在一艘小船上,此刻弯着腰竭力将身子探向水面,修长有力的手臂伸向自己,再也没了平时端方俊逸的风度,从果儿的角度看过去,模样竟然有些滑稽。
果儿忍不住笑了一下,险些又呛了水,薛和沾见状焦急地又向前探了探身子,几乎趴在了水面上,才终于拉住了果儿冰凉的手。
她手上还残留着血迹,不知是她自己的,还是秦长明的。
薛和沾紧紧攥着她的手,一把将她提出了水面,力气大到拽的果儿肩肘关节生疼。
“你真的是天生神力?从小就这么大牛劲?”
果儿浑身湿漉漉坐在船上,一边咳嗽一边问。
薛和沾没料到她一上来竟然会问这个,垂眸看向两人还紧紧相握的那只手,这才发现自己把她的手都攥红了,连忙松了手,随手将船上的一件蓑衣兜头罩在了果儿身上,转身便去看船工打捞秦长明了。
果儿擦了一把脸上的水,看见手上灰黑色的“泥浆”,猛地反应过来自己脸上的妆在水中长时间浸泡,怕是已经花了。她立刻紧了紧身上的蓑衣,将脸遮住大半,只露出两只眼睛,看着薛和沾忙碌。
秦长明肩上中了一箭,手腕又受了伤,被打捞上来时还呛了水,此刻船工正大力挤压他的胸腹为他施救。
薛和沾负手立在一旁看着,高大的身形恰好将果儿挡在身后,却只挡住了船工的视线,没有挡住阳光。
秋日池水寒凉,果儿在水中尚能忍受,上岸后却忍不住牙齿发颤,好在今日阳光明媚,但这一身的湿衣服还是让她很不自在。
“咳咳咳……”
一阵激烈的咳嗽干呕,秦长明终于吐水醒了过来,小船也到了岸边。
岸上的公主府管事已经准备好了马车,薛和沾对果儿道:“车里有一套干净的衣衫,临时找管事借的,不是新衣,情势紧急,你莫要介意。”
碍于身旁有其他人,薛和沾没有称呼果儿为娘子,但是这么短的时间内,他既能及时找到船,又能提前准备好马车和衣裳,称得上细致体贴。
虽然二人只是临时合作的关系,果儿也不得不承认,薛和沾作为伙伴,实在很难让人讨厌。
果儿换好了衣服,戴上船工的斗笠遮住半张脸才下了马车,薛和沾注意到她脸上身上还有伤,对她道:“你与秦长明一同坐在马车里吧,稍后回了大理寺,我命人给你请郎中。”
果儿摆摆手:“无妨,我自己能处理。”
说着她将秦长明塞进了马车,自己坐上了赶车的位置:“少卿骑马还是乘车?”
薛和沾到底还是没有让果儿这个伤员赶车,将二人骑来的两匹马都暂时留在了定昆池,交给船工看管,薛和沾则亲自驾车。
果儿坐在一旁,好奇地打量薛和沾。只听闻君子六艺要学骑射,没料到堂堂燕国公世子、大理寺少卿,竟然还会赶车。
薛和沾大大方方任由果儿打量,不知想起什么,忽然含笑道:“我阿娘曾说,我幼时与旁的孩童撒娇十分不同。”
“如何不同?”果儿被他挑起了好奇心。
“一般孩童向父母撒娇,‘要抱抱’都是被长辈抱,而我‘要抱抱’是我抱长辈。”
果儿眨眨眼:“幼儿如何抱长辈?”
“就如力士举鼎那般,我三岁时便可将我阿娘抱起来,五岁便可抱起阿耶。”薛和沾含笑说到这里,想起年幼时也曾与父亲有过父慈子孝的时光,不由叹息一声,止住了话头。
果儿笑了起来:“少卿果然是天生神力。”
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