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却是将薛和沾噎了一噎,他虽节约,但终究是个好美食的老饕,美食当然是与同好之人分享才更添风味,但观果儿的态度,知她应是对美食没什么兴趣的,薛和沾颇有种伯牙绝弦的遗憾。
但眼下还是正事要紧,薛和沾于是不再纠结美食之事,向果儿打听起正事来:“今日娘子说起‘冀厌白虎’,可是厌胜之术?”
果儿颔首:“少卿可曾听闻东海黄公的传说?”
“某曾在《西京赋》中读到过。”薛和沾说着,注意到果儿唇畔干燥地起了皮,亲自为果儿添了杯水。
果儿打量着薛和沾的举动,他举手投足间的矜贵与风度,不动声色的细致与关怀,竟与师父如出一辙。
果儿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她总觉得师父是不同的,与她曾接触过的所有人都不同。原来那份不同,来源于世家贵族的教养,不止是金玉的堆砌,还有刻在骨子里的礼仪与风度。
薛和沾的声音将果儿的思绪重新拉了回来:“传说东海黄公幻术精绝,堪称神通,尤擅驯兽。但黄公年?体弱时又遇大虫,竟被大虫所伤,最终抑郁而终。”
果儿喝完杯中水,颔首道:“幻师中还流传着故事的另一半。”
薛和沾好奇道:“愿闻其详。”
“相传黄公被大虫所伤后,驯服大虫便成了他的心结,一度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甚至为此研究起了厌胜之术,最后竟当真创出了可驯服所有大虫的厌胜之术‘冀厌白虎’。术法既成,黄公心愿得偿,方圆满离世。”
果儿平日里惜字如金,但说起幻术相关之事,便娓娓道来,多了许多耐心。
薛和沾听得认真,继续追问:“娘子的意思是,这厌胜之术‘冀厌白虎’不仅是真的,还流传了下来,并被萧衡用来驯服了锦团?”
果儿颔首:“相传黄公死后,他的一个徒弟以此术成为风靡天下的驯兽大师。后世一位佛门大师目睹此术后以为此术过于残忍,苦心钻研出破解之术。加之后世对厌胜之术的管制愈发严苛,此术便逐渐销声匿迹。我不知萧衡是从何处得到此术,但我师父曾传我破解之术,我确认锦团身上确是‘冀厌白虎’无疑。”
薛和沾:“某不通幻术,对厌胜之术也无甚了解,还请娘子赐教,此术残忍在何处?”
提起这个,果儿眼中流露出厌恶之色:“厌胜意即‘厌而胜之’,系用法术压制人或兽,起到操控或诅咒对方的作用。‘冀严白虎’施术之时,用施术之人鲜血在木片上绘制符咒后,钉入大虫头颅之内,使其听令于施术之人。大虫从此便会逐渐丧失神智,记忆消散,五感渐退,常年忍受木钉入脑的痛苦,沦为被施术之人操控的行尸走肉,直至头痛而亡。”
薛和沾闻言微微蹙眉,想起锦团那双于果儿相似的眼睛,没料到它竟时刻忍受着木钉入脑的痛楚。
想到这里,他轻轻叹息一声:“幸而锦团遇到了娘子。”
果儿闻言一怔,扬起唇角,对薛和沾露出了第一个笑容。
此时胡玉楼的仆僮恰好将暮食端了上来,薛和沾虽不讲究食不言,但眼见果儿吃起饭来面色严肃干脆利索,半点没有要品味美食的意思,他忍不住腹诽一句“暴殄天物”,满腹的话终究还是憋了回去。
一顿饭就这么风卷残云的吃完,热爱美食的薛和沾第一次吃的有点食不知味,到底没忍住,问了果儿一句:“可是不合娘子口味?”
果儿喝下一口姜汁引子,闻言一本正经道:“没有,很好。我吃饱了。”
……
薛和沾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用“吃饱了”来评价食物的口味,一时有些无言。
果儿却并不与他纠结食物,转而又问起萧衡的事:“我们明日去寻萧衡吗?若他不肯履行赌约配合查案,便用他违律使用厌胜之术威胁他如何?”
薛和沾第一次听人将威胁别人说的如此直白,哑然失笑,面上却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娘子此计甚妙。”
果儿被夸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反而骄傲地扬起了下巴,薛和沾不由莞尔。
用完了暮食,果儿本要继续回伙房歇息,薛和沾却将隔壁的厢房包了下来,让果儿暂住。
果儿微微蹙眉:“少卿好意我心领了,但无功不受禄。”
薛和沾含笑道:“娘子助某查案,本该支付娘子酬金。一点心意,娘子无需在意。”
果儿从来不是扭捏之人,见薛和沾如此说,便点头应了。
起身之时,果儿终于忍不住问:“我还有一个问题。”
薛和沾静静看着她:“娘子请问。”
“少卿如何得知我藏身胡玉楼?”
薛和沾耳尖莫名有些泛红:“今日帮娘子榨取石榴汁时,闻见了娘子身上淡淡的脂粉味和西域香料味。”
果儿闻言挑眉:“少卿好嗅觉。”
说完不等薛和沾再说什么,果儿转身便回了薛和沾为她包下的厢房。
她猜测过很多可能,却没料到薛和沾长了个“狗鼻子”。上次那条罗裙是新衣,尚没有什么气味,但今日这衣服是随春生拜托胡玉楼的浆洗婆子清洗的,婆子大约是与楼里娘子的衣服一道熏了香的。
想通了此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