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轩一路走来,周遭的议论声嗡嗡作响,他却恍若未闻。
这样的场景他早已司空见惯,那些带着审视、艳羡、或是嫉妒的目光,他从未放在心上。
他的视线淡淡扫过人群,忽然在陈子均的身上略一停顿。
他一向自诩风姿出众,但此刻看到这人,竟然也有自愧不如的感觉。
——好在,此人的长相虽好,但才华必然不如自己,倒也不必在意。
陆长轩如此想着,忽地又注意到,他虽然在留意对方,对方似乎却并未分给他半分注意力。
对方的目光中,并不像其他人一样,带着羡慕或谄媚或嫉妒,只是偶尔淡淡的从他的身上扫过,毫无波澜。
甚至于让他莫名感觉,自己在对方的眼里,就和在场的任何一个人,甚至于和一棵树、一块石头、一把椅子一样毫无区别。
这个发现,让陆长轩隐隐有些不快。
这时候,胡翘翘在陈子均的衣服中有些气闷,便钻了出来,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懒洋洋地窝着。
陆长轩被这只突然出现的小白狐吸引了注意,眼中闪过一抹讶异。
好漂亮的白狐!
皮毛蓬松如雪,更没有一根杂毛,堪称完美无瑕。
陆长轩忽地想起,上次见面时,郡主曾在无意中提到,她想要找几块上好的皮毛做围脖,只是寻了很久,也没见到满意的。
郡主对他青眼有加,待他不薄,送了这样一辆华贵的马车给他,尽管郡主身份尊贵,对她来说,一辆马车并不算什么,但她不在意,他岂能觉得理所当然,毫无回报?
若是让郡主觉得自己不知感恩,心中难免会生出罅隙,这样一来,将来自己还怎么攀得住那位金枝玉叶?
眼前这只狐狸,或许便是良机。
若是自己将它买下,剥皮制成围脖献给郡主,她定会十分欢喜。
这样一来,自己也算是略有回报了……
陆长轩便直接走到了陈子均的面前,视线落在他怀中的小白狐上,微微一笑,“这位朋友,你的这只白狐,品相着实不错,我十分喜爱……”他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约莫有十来两重,“不知可愿割爱?”
那小白狐仿佛听懂了陆长轩的话,炸起白毛,冲他龇出利齿,喉咙里也发出威胁似的“呜呜”声。
陈子均则是微微一笑,语气波澜不惊,“抱歉,在下并非缺钱之人。”
“哦?看来兄台也是个爱狐之人。”陆文轩也不恼,依旧保持着风度翩翩的笑容,又从袖中抽出一张银票,压在那锭银子上,不紧不慢地道,“既然如此,我再加一百两,可否?”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呼,一百多两银子,都够在长陵城买下一处小院了,居然只是买一只白狐?
这白狐虽然看着灵气逼人,但也绝对不值这个价!
“陆公子出手真是阔绰啊……”
“一百两银子买一只狐狸,怕不是钱多了烧得慌……”
各种议论声传入耳中,陈子均却恍若未闻,只慢条斯理地掀起眼皮,淡淡扫了陆长轩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你的一条命,都不值她的一根毛。”
怀中的小白狐顿时恢复乖巧,在他胸口亲昵地蹭了蹭,发出一声娇憨的“嘤咛”,毛茸茸的尾巴轻轻扫过他的脸颊,像是在回应,又像是在撒娇。
陆文轩脸上的笑容终于淡了下来,自从几年前他在县试中获得头名,又得了主考官“长陵城此代青年俊彦之首”的赞誉后,他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人人对他都是客客气气,就连高贵的郡主也仰慕他的才名,何曾听到过如此不客气的话?
“或许,在足下的眼里,陆某并非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只是浪得虚名而已,不值得足下如何客气,陆某倒也能理解……”他勉强笑了笑,又皱了一下眉:“不过,足下将我同一只牲畜相提并论,甚至……如此贬低,会不会有些太过分了?”
“我只是实话实说,很过分么?”陈子均笑了一下,“那你要如何?”
“……”
陆文轩顿时语塞。
是啊,总不能自己跳起脚反驳,自己绝对比得上那白狐一根毛,甚至十根毛,百根毛!
先不论,这话由他说出口,会不会太过荒谬滑稽。
也不提此处是考场门口,人多眼杂,若是闹出什么事端,可是会影响到考试。
更重要的是,自己是何等身份?倘若他因为这句话,就和一个无名小卒计较不已,到时候传扬出去,他人的议论重点,绝不会是对方挑衅在先,反而会说自己气量狭小,落了下乘。
若是再传入郡主耳中,还不知会被添油加醋成什么样子,说不定就成了他仗势欺人,想要强买别人的白狐,对方不肯,自己恼羞成怒。
到时候,别说留下好印象了,恐怕还会惹来郡主厌恶。
想到这里,陆长轩强行压下了胸中的那口气。
罢了,忍一时风平浪静,犯不着为了这种人生气。
区区一只白狐,将来自己再寻更好的送给郡主就是。
不过,此人……
陆长轩眸子略带阴冷地打量了陈子均一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