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听起来倒像是在闲聊?
主人叹了口气,说了个数百年前的年份。
对方真的是鬼!
两人正胆战心惊,忽然感觉到脸上冷飕飕的,像是有一股冷风吹过,又带着些淡淡香气,心中有些不解,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突然和那侍女四目相对。
她弯着腰,噘着小嘴,正朝两人的脸上呼哧吹气。
那冷风,就是从她的嘴里吹出的气流。
见两人睁开眼,她的脑袋三百六十度地转了一圈,一脸喜悦地笑道,“我就知道你们是在装晕!”
崔源和穆士铭又连忙将眼闭上,战战兢兢,异口同声,“没有装晕,真晕,真晕!”
陈子均提起袖子抖了抖,方才他吃的菜喝的酒便从袖子中掉了出来,变为一些树叶草根和露水,哗地落在地上。
“足下能否说说,为何会被砍头?”
主人沉默了许久,慢慢掀起眼皮,忽地喉结格格滚动,紧接着,从他的喉咙深处中,挤出了一声怪异无比的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长叹。
“当年我也本是一名书生,苦读寒窗十几年,终于一朝居青云,我踌躇满志,要为国为民做一番事业,谁知雄心未酬,便遭到政敌诬构谋逆,最后沦落到满门抄斩!可怜一腔凌云志,却化作山野孤坟,颈间血痕!”
陈子均“哦”了一声,“原来如此,难怪我见你们人人的脖上都带有刀痕。”
闻言,崔源和穆士铭也一愣。
没想到,这主人当年也曾是读书人,最后下场还如此凄惨。
两人心生同情,又有些好奇,忍不住悄悄睁眼。
忽然见到四周浮现出数十条惨白身影,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个个脖有刀痕,有的甚至还在淌血,顿时又吓得将眼睛闭上了。
“你们果然在装晕!”
那侍女哼了声,不轻不重地踢了两人几脚。
两人一动不动,忍痛不吭声。
“足下的遭遇,确实令人同情,”陈子均说,“我大概也知晓你今天的举动为何目的,只不过足下既然也曾读过书、考过试,理应明白,文运和功德对读书人有多重要,若双方你情我愿,倒也无妨,但足下单方面欺瞒于他们,却不应当。”
主人神色变幻片刻,在面前这书生的身上,他隐约感受到了一种从未遇到过的恐怖压迫感,甚至还远胜于他曾在轮回界远远地窥到的某个强大存在。
陈子均也正微笑着看他,一副温文从容的姿态,若忘记方才那果断凌厉的一剑,任他怎么看,除了轮廓澄明,眉目秀逸,都感觉不出半分异常。
但他却知晓,对方必然不是凡人,只不过,境界可能远高出他的想象,所以他才会无法知察。
他下意识地动了下喉咙,苦笑道,“尊驾所言极是,我来向另二位郎君言明真相,再道歉吧。小梅,你将两位郎君叫醒。”
侍女的眼珠子转了转,伸出手,一左一右,捏住了崔源和穆士铭两人的鼻子。
“快醒来!”
两人顿时感觉鼻子像被冰块夹住,只能痛苦地睁开了眼。
侍女拍手娇笑道:“老爷快看,我将两位客人救醒了!”
崔源和穆士铭一抬头,正与那主人的目光相触,顿时打了个冷颤,想要继续闭眼,那侍女在一旁虎视眈眈,威胁道,“再装晕我就再捏你们鼻子!”
两人欲哭无泪。
这时,那主人走到了两人的面前,忽然弯腰长揖,几乎到地,方才直起身。
“两位郎君受惊了,请听在下解释,在下今晚并无恶意,”他苦笑一声,伸手指了指那三名娇滴滴的舞姬,“我想方设法诱骗几位郎君前来,只是为了她们……”
两人一听,忽地起了几分好奇。
加上对方的态度彬彬有礼,看起来并不像恶鬼,恐惧心也逐渐退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穆士铭壮起胆子问道。
主人叹了口气,轻声道:“此事说起来,有些复杂……她们原本是我自幼收养的几名孤女,当年我被满门抄斩,她们也跟我一同……”
他不甘,变成鬼后拒绝轮回转世,要亲眼看到政敌的下场。
于是,她们也同他一起放弃了轮回转世的机会。
而轮回界有一条规则,若第一次放弃轮回转世,之前累积的功德会被大幅削减,再次想要轮回转世,便只能投生到次一档甚至几档的结果。譬如说原本可以投胎成富贵人家的子女,经这一下,就可能被降级成贫苦人家,还可能天生残疾、短命,更悲惨的是投胎成动物、草木。
“唉,她们已被我连累得丢了性命,我怎忍心让她们连转世投胎都没有好结果?”
闻言,那三名舞姬纷纷垂泪,都道:“老爷,我们心甘情愿!”
崔源听得一头雾水:“敢问一句,这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你们是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
“此话何解?”
“……”
主人颇难以启齿,毕竟这目的实在不光彩。
陈子均的声音插入,“我来说吧。”
“不不,怎敢劳烦尊驾,”主人苦笑,“还是我来吧。”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