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胡翘翘的话语,陈子均的唇角微微弯了起来。
被心爱之人时时刻刻想着、念着、永远放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上……这种感觉,真的极好!
“那好,我们便买了它。”
胡翘翘愣了愣,而后蹙眉,为难道,“可是相公,它要十两银子……”
虽说她知道,这块狐皮的价值远不止十两银子,但相公每年教书的束脩加起来,也就十几两银子,日常吃穿都要靠它们,还得攒一部分去省城乡试呢!
“我试试,或许连一文钱都不用花。”陈子均笑着说。
“啊?”胡翘翘又是一愣。
陈子均轻掠长衫下摆,走到了那黑瘦少年的跟前。
“我想要这块狐皮。”他淡然开口。
少年头也没抬,“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那是占了你的便宜。”陈子均笑,“我从不喜欢占人便宜,你将这狐皮送我,作为交换,我治好你父亲的病。”
黑瘦少年身子一震,抬头望来,狭长的眸中精光暴射。
“你说什么!”
陈子均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声音平和从容,甚至可以说,有几分悠然缓慢。
“狐皮作为诊金,我为你父亲治病。”
他双眸漆黑,如古井无波,并无任何锐利之感,但那黑瘦少年直视时,却觉得似乎心底都被瞬间看透,更有一种莫名让人信服,难以生出违拗之心的力量。
黑瘦少年下意识地问,“你、你是大夫?”
“不是,”陈子均微微一笑,“但略通医术。”
“你能治好我爹?”
“看过方知。”
黑瘦少年薄唇抿成直线,边仔细而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陈子均,片刻后,道:“治好了,方才送你!”
陈子均道:“可。”
黑瘦少年点点头,将那狐皮一卷,噌地起身,“我家离这里不远,你随我来!”
陈子均对胡翘翘道,“走吧。”
那少年在前方引路,胡翘翘与陈子均跟在他的身后,不远不近地保持着一段距离。
走出一段路,陈子均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人扯了扯,便扭头看向胡翘翘。
胡翘翘神情忐忑,小声问,“相公,你真的会诊病吗?”
“以前看过几本医书,也同人学过一二。”陈子均微微一笑,“你应该忘了,之前你生的那场大病,就是我给治好的。”
哦……
胡翘翘释怀了。
那次大病让她的记性变得极差,过去的事情大部分都忘了个精光,只能记得病愈后的事情,以及,她很喜欢很喜欢相公。
而且一开始,除了对相公的喜欢无比牢固之外,别的记忆都是断断续续,直到最近这半年,她才能将每天的事情记得越来越清楚……
或许正因此,她才忘记了相公是会看病的吧。
话说回来,相公对自己真好,不仅不在意自己是妖怪,也一点儿也不嫌弃什么都忘记了的自己,每天都将自己照顾得无微不至……
她应该是把这一生的运气都用光了,才会遇到相公这么好的人……
出了市集,又拐过两三条街,进入一条小巷。
一户人家的门前,黑瘦少年停住脚步,道:“此处便是我家!”
陈子均点点头。
黑瘦少年带着两人,走进不大的院子,而后,抬手指着一间厢房,“这里便是我父亲的房间。”
陈子均转头看了胡翘翘一眼,说,“我去看一下病人,你在堂屋等我……小心些。”
胡翘翘垂眸,乖巧应了声。
陈子均这才对那黑瘦少年道,“走吧。”
黑瘦少年走到厢房门外,抬手敲了敲门,轻声道,“爹,我回来了。”
门内传来断续的咳嗽声。
黑瘦少年先示意陈子均跟上,然后才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房间很暗,墙上挂着一把弓,凌乱的床上靠坐着个满脸病容,瘦得几乎只剩一把骨头的男人。
床边的白布上,布着斑斑血迹。
“爹,我带大夫来看你了。”黑瘦少年上前一步。
男人用白布捂着嘴,有气无力地咳了几声,将布拿开时,上面已经多出了一块新的血迹。
“阿天,爹心里有数,我的病好不了……别浪费钱……”
他心中明白,自己的病已是沉疴痼疾,药石无功。
无论哪个大夫替他看过后,都只会摇头叹气,表示他已是命不久矣。
除非仙人出手,否则再好的药、再高明的大夫,也不过能为他苟延几天性命罢了。
只有儿子,一直不死心,千方百计替他寻医问药。
黑瘦少年脸现倔强,“不,我绝不放弃!”
陈子均淡声开口,“治不好,分文不取。”
男人一愣,叹了声气,不再反对。
对方一身读书人的打扮,又如此年轻,怎么可能会看什么病……八成是儿子病急乱投医,才将对方带来。
罢了,无非就是再让儿子失望一次。
陈子均在床边坐下,四根手指轻轻搭上男人枯瘦的手腕。
黑瘦少年盯着他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