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夫子暗笑,他就知道马文才傲气,容不得一个乡下来的破落户压自己一头。
这种破落户,他陈子俊向来是瞧不上的。
上一个破落户被他打发去伺候中正考评官王大人,他特意捉了几只肥硕的老鼠伺机放生到了王大人的屋里。
王大人素有洁癖,容不得一丝一毫的脏乱差,他以为是那学子偷懒懈怠,没有将他放在眼里,便将那学子的品状打了个最末等,前程尽毁啊!
此时,陈夫子听马文才如此谦虚的求教,心中满意,说道:“你不知道,谢安谢丞相,有多么欣赏那个破落户呢。”
一听谢相,马文才终于正眼看向了陈夫子。
去年端午,谢相并没有单独召见过他们任何一个人,何以会单单欣赏梁山伯呢?
“怎么?夫子让梁山伯上榜,就是因为他认识谢相?”马文才面露不屑。
“呵,岂止是认识,谢丞相甚至还夸了他,我亲耳所闻。还有,那梁山伯还与王右军家二公子王凝之交好,难道,这还不够吗?这朝廷的江山,可是由王谢两家扛着呢。”
“陈夫子你亲耳所听?你以为我信吗?“马文才面露轻蔑。
“你!罢了,信不信的,都是真的!去年的端午,巧了,我与梁山伯祝英台刚好住的是同一家客栈。那日一早,我原本是要回书院的,刚巧听到客栈门口,梁山伯不小心撞上了谢丞相的仪仗,谢丞相听他自报家名,乃尼山书院的学子,便来了兴致,考了他几句。没想到,他才华尽显,谢相很是喜欢,赞道:‘尼山书院有如此之佳弟子,王世玉足可告慰了。’这夸奖,不可谓不重了吧?”
原来如此。那日一早,他与幼度兄便离开了建康,不知梁山伯他们还遇到了谢相。
若是陈夫子知道梁山伯不止被谢相夸了,还在谢相家的东山别墅用了晚食,甚至,还带走了一篮子的粽子,又该作何想法呢?
只是,梁山伯居然先他一步与谢相说上了话,马文才突然觉得,心中有些酸。
不过,这也无妨,进入谢家的,只能是他马文才。
既然梁山伯喜欢显摆,那便给他找些事情做做。
更重要的是,这陈夫子的视线一旦都放到了梁山伯的身上,对道颖的关注便会少了许多。
他自然知道,书院私下里有人在说他与道颖有龙阳之好。只要他一日不与道颖划清界线,这传言便一日不会停止。
待日后他与道颖以婚书为媒,结为恩爱夫妻之时,看他们如何被“啪啪”打脸。
不过此时,马文才依照陈夫子的心意,从身后拔出箭来,弯弓搭箭,直指梁山伯的名字道:“只要有我马文才在的一天,就永远没有你梁山泊的出头之日!梁山泊,就算你真的飞上枝头变凤凰,我也一定把你给射下来!”
说着,手指一松,箭便疾射而出,“当”的一声,箭便钉在了挂着布帘的木桩之上。
陈夫子再度满意的点头,到底是年轻啊,一被人挑拨便上钩,与朋友离了心。
马文才射完一箭,他转头看向陈夫子道:“梁山伯他成不了凤凰,我看夫子你倒是可惜的很。”
陈夫子讶然道:“本夫子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可惜的?”
“怎么,夫子不会傻到以为我们看不出来吧,就您对谢夫子的那股亲热劲儿,您早就暴露了。原本夫子您可以飞上枝头当凤凰,与谢先生共效凤凰于飞,哪里想到,却被梁山伯搅了局,谁让梁山伯是谢先生最看重的一个弟子呢?”
这个梁山伯,谢夫子在书院时,只要他想去讨好谢夫子,这人必出来捣乱。
那首陶渊明的情诗,本来是他要送给谢先生的。
谢先生家世好,学识好,还长得那般美丽,哪个男人不喜欢她?
原本,他近水楼台先得月,他是有机会飞上枝头当凤凰,摘下这朵高岭之花,与她双宿双飞的。
都怨梁山伯啊。
马文才看着陈夫子转换不停的神色,拍了拍他的肩道:“夫子,学生先行告退了。“
说完,马文才大步离去。
呵,夫子这把年纪了,看来,定力不够啊。
陈·定力不够·夫子,此时已经在心中琢磨开了,如何才能整治梁山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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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文才回来之时,谢道颖已经上床了。
她坐在床头,看向他,问道:“今日怎么这么晚?再不回来我就不等你,先睡了。”
马文才看向她,眼中含笑道:“以后不必等我,先睡便是,免得明日精神不好。”
“好吧。”谢道颖身子一动,便躺了下去,拉上了被子蒙上了头。
马文才看着被子里的那一团,叮嘱道:“但记得给我留盏灯。”
被子里传出了瓮瓮声:“嗯,收到,快洗漱上床,熄灯。”
“好。”
马统赶快打了水进来道:“公子,洗漱的水来了。”
“放那儿吧。”
马统放下之时,悄悄地说道:“公子晚归,夫人苦等,公子心中有何想法啊?是不是甜蜜蜜美滋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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