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听到一些小道消息,据说此前太子殿下忽有恶疾,正好被许良微观世界细菌病理学所医好,立下救驾之功,是以得赐官身,拜工部郎中,主持此次西安建都之事。”
面庞清秀年轻的学生把近期的事情大约说了一番,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手里食篮的食物隔着牢门门缝递进去。
食篮里边被厚布包裹着,所以食物仍然保持着温热,一只被报纸包裹着的烧鸡,还有一壶茶水。
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探监时间并不充裕,没办法准备什么精致的食物,只能简单弄个荤的让老师解解馋,在狱中可吃不到什么好东西,现在能吃上一只烧鸡就已经非常不容易。
狱中的老者慢腾腾的接过东西,但似乎没什么食欲,接过来之后也只是放在一边就不再动一下。
他正是此前被关进大牢的章宰,本就年事已高的他在狱中半年,如今早已经没有了大儒的体面,整个人看起来宛如街边流浪的乞丐,甚至还有不如。
此时的章宰头发粘连结块,身上沾满了各种污迹,散发着一股浓烈味道,那是在牢房沾染上的腐臭霉味。
按理来说章宰这样的北地名宿即便是入狱了,多少也会有些优待,这样的人在外界具备影响力,官府如果办事太严酷了,很容易引起外界的反弹,所以官府一般给他们安排個特殊间,给些特殊待遇也是正常的事情。
但是章宰犯的事不一般,不仅牵扯到了藩王,而且还触及了皇帝的威严,这种事儿官府也没胆子搞特殊了。
而这年头的牢房不讲什么人道,章宰所处的境况可谓是急转直下,半年下来整个人已经消磨的七七八八了,此时已经变成真正的老朽一般。
此时在牢房之外的则是章宰最看重的学生曹端,看到老师如此莫要,曹端一下红了眼眶。
这半年多来青山学院的学生和很多关中士子一直都在寻求解救章宰的办法,但无论是他们联名陈书还是在府衙静坐,这个事情依然没有任何转圜,甚至连探监的机会都求不到一个。
其实官府也挺头大的,放是没法儿放的,皇帝那边又似乎忘了这个事情没个说法,只能这么拖着了。
而半年过去章宰似乎快要熬不住了,这个时候官府终于松口同意了探监的请求,一众学生自然决定让曹端来做这个探监人,然后他就拎着事物来了大牢。
一看到章宰现在的状态,曹端就明白为何官府会突然松口了,这个老人终于是熬不住了,恐怕时日无多。
这个事情章宰自己也是明白的,但是他并不怎么在意,已经到了这个年龄早死两年晚死两年都大差不差,他只是可惜最终自己并没有做成事情。
不过在这个关头,他反而不在意这些事情了,而是关注起许良的所作所为。
当初许良的微观病理学说他还亲眼看过,没想到这个学说恰巧还能救得了太子,也算是这小子的本事了,不过章宰不明白许良为何要自讨苦吃来接这个建都的活儿。
又是问了一番曹端之后,曹端才把这段时间许良的所作所为大致说了一番,而以章宰的嗅觉,一下子就意识到许良在做什么了。
“这小子真的在尝试他那工业化!”
章宰虽然精神萎靡,但是一动不动的身体发出的声音依然包含震惊,他震惊于许良这种超快的行动力。
工业化设想他第一次宣扬是什么时候,才半年前而已,而转眼之间他就真的开始实践了,这太快了,快的让人难以置信,以至于让章宰有些怀疑这样急躁真的能做成事情吗。
他忍不住向曹端追问许良做事的细节,可惜现在许良做的动作都在筹备阶段,曹端根本看不出来什么东西。
“老师何故如此在意此事,说到底这也只是许良的一次尝试而已,又不是真的做变法事。”曹端其实没什么心思说这个事情,相对于此他更关心章宰的身体。
不过章宰却缓慢的摇了摇头:“诸子百家何其多,为何今人只提儒法道,盖因只此三家有所实践也,只有实践世人才有所见,有所见才有所知,有所知才有所成,许良今日所为实乃辟道立功之行!”
牢房有些安静,曹端一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老师这么在意这个事情,他也只能把思绪转到上面去了。
他也不是不知道许良在做什么事情,只不过他并不看好许良的结果而已。
曹端道:“老师,虽然许良的工业化设想很好,但是这步子是不是迈的有点太大了?”
章宰看了他一眼,叹道:“关中乃气运之地,昔日商鞅变法强秦就在此处,终有出关一扫六合之事,或许今日亦会复现旧事,工业亦能破关东出。”
曹端闻言再度沉默,他觉得或许是长久的牢狱让老师的思绪有些混乱,不然的话怎么还能说到宿命玄学上去呢。
也许曹端的猜测是对的,这会儿章宰确实有些神神叨叨起来了:“可惜老夫深陷狱中,不然的话真想再和许良这小子论一论,不对,是再骂一骂这个小子,年轻人这般张狂轻佻,纵然有些本事,那也是有才无德,有才无德啊!”
曹端:.......
牢房里陷入寂静,章宰枯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嘴巴有些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