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你那什么细菌病理的研究吗,这玩意儿孤一直都有研究,确实是有所方向,但要说立刻就能研究出成果来,这恐怕不现实吧?”
朱橚有些愕然的看着许良,正因为在医道上走得远,他更加清楚想在学术上有所突破是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传统医学就不说了,数千年的发展继承现在基本上已经玩不出什么新花样了。
而许良所谓的新式医学,这倒是一片全新的天地,现在许良所发掘的东西只算冰山一角,可以研究探索的空间还很大,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不出意外的话这也是天下医师们未来主要的前进方向。
但是新的学术发展那也不是容易的事情,想如同许良这样三天两头掏出新东西来,那根本是痴人说梦,至少朱橚和太医们自认没那个本事。
朱橚很清楚这其中的困难之大,所以听到许良说能提供一个快速出成果的研究方向,他才会这么吃惊,他实在想不到许良说的路是什么路。
“在我之后,微观上的医学成果,这已经不是短时间能够有所发现的了。”许良摇了摇头,认真又严肃的看向了朱橚和太医们:“晚辈说的方向,是指人体解剖!”
“人体解剖!”
朱橚和太医们齐齐变了脸色,这個专业的名词他们一听就懂,但是正因为听懂,他们更加知道这不是可以轻易触碰的东西。
传统医学并非没有解剖相关的内容,早在战国时期的《内经》就有关于人体脏腑经脉之方位大小描述,宋代的宋慈《洗冤录》更是法医史的惊世巨著,甚至仍然作为后世法医的教材使用。
这些都是古代解剖学的发展,但由于儒家保守理念和华夏传统生死观念的影响,这条路一直有人走,但终究走的不算彻底。
老实说,其实即便没有许良提醒,他们也知道若能研究人体解剖对医学发展之意义,关键是这玩意儿不好弄啊。
“咳咳,启华还是太年轻了些,这种事情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做的,不然的话何须等到你现在提起,前人早就开始这么做了。”朱橚清了清嗓子,无奈的告知此事之难处。
蒋用文也深以为然:“是啊,世人都相信保存尸身完整,下辈子才好投胎转世,谁愿意把自己的尸身拿去供别人研究?”
其他太医们也都附和起来:“如果光是这样也就罢了,正所谓死者为大入土为安,毁伤尸体这本身就是天怒人怨之事,真的干解剖人体之事,先别说发展医学,别给人先骂死了才好。”
听到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把中间的难处都说个明白,许良也只是心中一叹,事实上很多事情的发展,都是这样被传统观念所阻碍的。
要说解剖之学,华夏明明自己也有研究探索,但总体还是迟滞不前,最后反而要接受西方传入之后才能建立起解剖的学说,这未必不是一种悲哀。
许良提出此事虽然是为了《自然》刊物的发展,但未必没有推动解剖学发展的心思,既然来到这个世界,自己最终的愿望,就是推动华夏往正确的方向开始发展。
“诸位所说晚辈都是明白的,这的确是一件很难的事情,甚至是一件不为世人所容的事情,一旦做了,那就是千夫所指,那就是一世骂名!”
听到许良这番话,众人都是沉默下来,这代价确实是比较沉重,这也是他们都不太愿意触碰这个事情的直接原因。
没事儿的话谁乐意去找骂啊,古人本就注重名节,更加不愿自污了。
“这确实是件困难重重的事情,但其实也没有那么难,观念这个事情是可以扭转的,我们今日承担一些骂名,也许不用等几十数百年才会慢慢正名,只要当世人能直接从这当中受益,也许很快解剖就不再是可憎的事儿,而是可敬的事儿了!”
许良说完这句话,几人都是微微意动,但是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漂亮话谁不会说啊,光说这个有个蛋用,到头来还不是一样要挨骂。
虽然这事儿本质上是个很高尚的事情,往大了说这就是为医学之发展而努力,为万千病人谋良方,但是代价太大的话,也没几个人真的有那么大无畏的精神。
“容易的事儿有人去做,困难的事情也需要有人去做,如果因为这事儿困难,大家就都不去做,那么这个领域就永远不会进步,而现在就需要有人去做这个困难的事儿,只要是有利于生民社会,这样的事儿纵然难了些,我也还是愿意的。”
听到许良这番话,朱橚摇了摇头,太医们也都是叹气起来。
年轻人还是太冲动了,也太想当然了,这样的事情是一腔热血就能办成的吗?
等你许良辛辛苦苦把事做了,迎来的却是世人的厌恶和辱骂的时候,那么你现在有多么热忱,那时就会有多么绝望。
朱橚和太医们很想把这些说出来让许良认清现实,但是看到许良认真的表情,他们又觉得这样做又似乎太残忍了些。
既然他真的想做,那就让他试试吧,等他碰壁了,自然就知道自己的天真了,大不了到时候自己就出来替他说说话,毕竟他做这种事的目的是值得肯定的。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许良的下一句话,却直接让他们几个人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