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良有点怀疑这老人上辈子是不是叫于吉,才刚刚发出诅咒,立马朱标的身体状况就跟着恶化起来,堪称立竿见影了。
朱标带着一票文武官员离开了,场下的人群也大多跟随而去了,原本还热热闹闹的会场一下冷清下来。
许良并没有跟过去,因为就算去了他也不过是做个看客罢了,那就没必要跟过去亲眼看了,以后再听结果也就罢了。
黄昏过去,天色渐黑,他站在台上望着地上那滩血,站了好一会儿。
对于老人,许良是抱有同情的,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也为之沉痛,可是他也只能抱有同情了,即便是有心伸张正义,现在自己也没那个能力。
在他沉思时候,身边突然有一阵脚步,转头一看,却是章宰在学生们的搀扶下走过来。
学生们看许良的眼神都不太友善,对此许良直接无视掉了。
他冲着章宰一行礼,不辩论的时候,许良还是会对长者保持尊敬的:“章先生不跟着去看看吗,也不知太子会如何处理此事。”
章宰摇了摇头,神色平静:“此事不能让秦王偿命,就失去了公义,不论太子如何处理都没什么好看的。”
许良心里略微讶异,他没想到章宰在这种事情上的态度这么激进,竟然赞同老人以命偿命诉求。
儒家在对待君主的态度上,一向是比较矛盾的的,一方面讲君君臣臣,一方面又讲君轻民贵,当然这两种态度一個立足于理想,一个立足于现实,他们还是能够分开做看待。
至少现实里,几乎没人会真觉得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在这件事上,那就是没人会觉得秦王需要给一个小民偿命,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章宰现在表露出的态度,却让许良有些诧异:“先生认为天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
章宰摇了摇头,叹声道:“如果可以,老夫是希望借此让秦王伏诛的,这与儒家理念无关,只与小民存亡有关,秦王不死,这种事以后还会有十次百次,小民何辜.......”
说完,他看了许良一眼,淡淡道:“所以秦王还是死了比较好。”
这话一说完,在场的学生们都是倒吸一口凉气,他们都知自己老师脾气执拗,说话做事只凭性情,从不给权贵面子。
但是这样对藩王要诛要杀的话,在他们看来还是太大胆了。
这要是传出去了,那肯定要遭秦王记恨,章宰虽然德高望重,但是在一个藩王面前还是太弱小了。
“老师,慎言啊!”有学生忐忑的提醒了一句。
章宰冷哼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许良也为章宰这番话所钦佩,便认认真真的躬身拱手:“先生高义,小生敬仰!”
不过许良心里却也在想,就算能让朱樉偿命,这样的事情以后就能消失吗?
许良很清楚,这根本不是一个朱樉的问题,这个时代本身就是吃人的时代,没了朱樉,后面还有一大票的藩王,朱樉只是其中的一个典型罢了。
这种事以前有,现在有,以后还会有,而自己要做的,就是改变这一切。
章宰看着许良,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然后就带着一众学生离开了。
“我们口口声声为天下生民谋福祉,这样宏大的事情虽然值得讨论,但是在此之前,老夫觉得还是先为小民求个公道更加现实,你我论战结束于此事之中,这或许就是天道冥冥中的某种启示。
老夫不能让他继续鱼肉百姓,诛秦王实际上是为了解救西安小民,而这次就是个好机会,老夫会尽力送他去死,说不定还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
看着章宰在学生们的搀扶下离开,回味着章宰最后的话,许良心里有些担忧。
看样子,这老头想搞事情呀,不过掺和藩王的事情,哪怕他是大儒,恐怕也讨不了什么好。
许良自己对老人的事情是抱有极大的同情,但他心里明白这种事情最终不会有什么结果,想让堂堂藩王这么偿命,那是痴心妄想,老朱无论是站在皇帝还是父亲的角度,都不会答应这种事情。
许良要改变这种皇权压迫,要走的路还很长,而且绝不是以直接挑战皇权的方式进行,这样最终除了伤害自己什么也改变不了。
他现在听章宰的语气,虽不知道章宰具体要做什么,但也能感觉到必定是刚烈手段。
这老头说有可能需要自己的帮助,那自己要帮吗?
许良一时犹豫起来,这是感情和理智的抉择,理智上自己不应该掺和这种事,即便掺和,自己现在这点能力也于是无补,除了引火上身之外根本就做不到什么事情。
但是在情感上,面对皇权对小民的践踏,他应该是要发声的,不然良心一关也不好过去。
“师傅,你在想什么呢,咱们先回去吧,俺妹在这儿待着害怕。”许公式捂着许定律的眼睛,出现在许良的身后。
许良回过头,就看到许公式自己也是半眯着眼睛,别着头不敢往老人那边去看。
他嘴里说的是许定律害怕,但实际上他自己也怕的很,说话的声音都有些不太自然。
他们以前流落街头,见过的惨事多了,尸体也不是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