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宰默不作声的坐着,看许良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这小子指定是有点欠打。
土地兼并谁不知道,那之所以没人提,不就是因为大家都知道无解吗,能在这个台上的,不是太子就是高官,他们怎么会不知土地兼并之害。
历朝开国打天下,也都知道喊个均田的口号,土地的重要性,根本无需许良提醒,古人自己一清二楚。
可这就像是一個历史循环,往往王朝到了中后期,兼并之事就愈发严重,不仅百姓没有立锥之地,没有饱腹之食,就连朝廷也难收到粮税。
地方百姓活不下去吼一嗓子就造反,朝廷收不上税掏不出钱来平叛,以至于形成恶性循环,一千多年没有一个王朝能逃脱这个命运。
哪怕是皇明,以后就不会出现这个问题吗?
在场的人都可以百分百确定一定会出现。
可那又如何,就算知道也没法改变,历史的惯性无情的主导着事情发展方向,以前有的问题,现在还是会继续出现,
历朝历代的开国之君都觉得自己的王朝会延续万年,老朱也是这么想的,还整了一整套祖制,再三警告后人不能更易,似乎只要按照他的祖制治理国家,大明就能永葆江山。
但是内心深处他自己信不信,这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而在这里的人,大约都是不太信这个的,就连朱标这太子也是不信的,历朝历代都逃不过灭亡的一天,他不觉得大明就能例外,只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
许良若说土地兼并是核心原因,朱标是认的,其他人也是认的,但他们觉得这是废话,无解的事情提出来也是白提。
你许良要是真能解决这个问题,立刻马上给你封个圣人也不过分了。
许良对章宰道:“先生为何不语,若是答不上来,小生只能斗胆默认儒家不能解土地兼并事了,如果连这个最大最重要的矛盾都解决不了,那么今儒不足用就不证自明了。”
章宰如何肯认,当即沉下脸道:“强词夺理,此千古无解之事,如何能证明儒学不足用,儒学做不到,诸学一样做不到,难道你觉得你可以?”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直勾勾的盯着许良,朱标更是多了几分认真,想看看许良能给出个什么样的回答。
这种千古难题,古今没一个人能解,你许良就能解?
台下的解缙,杨士奇,道衍,曹端无不认真的等待着许良的回答。
“如果是广义上的兼并事,我大约也是没办法解的。”许良平静的回答出这么一句话。
一下子,所有人都呼了一口气,果然,他也没办法解决。
只是他们脸上也有可惜之色,心里不禁自问,这千古难题,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解开呢?
众人可惜之余,也觉得许良莫名其妙,你自己也解决不了,凭什么指责儒家办不到,这不是耍无赖吗?
反而是章宰皱起眉来,他在许良的话里发现了不对劲,这小子只说了广义上的兼并他解决不了,那反之.......
果然,许良随后清清嗓子:“但如果只是狭义上土地的兼并行为,那我还是有解题之法的。”
一下子,所有人眼睛瞪圆,不敢置信的看着许良。
这家伙认真的吗,还是疯了?
土地兼并这种事情还真能解决的,开玩笑呢?
官员们面面相觑,都是皱起眉来,觉得许良在说大话,哗众取宠。
但是朱标却呼吸急促了一下,身体不禁坐正,还略微前倾了些,似乎急于听到后面的内容。
别人不了解许良,朱标还是了解的,相处这么一段时间,他知道许良并不是说大话的人,只要是许良说出的事情,不论多么匪夷所思,到最后也总能做到。
以前公认土地兼并解决不了也就算了,但是现在许良突然说他能解开这个千古难题,那就由不得他这个帝国太子不关心了。
如果这家伙真的能解决土地兼并,那大明岂不是.......
朱标只要稍微想一想,就觉得心跳加速。
台下的众人也是一阵骚动,低声议论不绝于耳,过了好一会儿现场才重新安定,大家又把目光投向台上。
“大放厥词!”章宰嗤笑起来,根本不信许良的说法:“这种事情可不是嘴巴一张就能解决的,你倒是说与天下人听听,是怎么个解法,若是说不出来个所以然来,那就要遭受天下人耻笑了。”
章宰老神在在,他打心眼里不觉得土地兼并有谁能解决。
你小子机灵是机灵,但是吹牛吹大了却把自己架住了,且看你怎么收场!
这个事情就如同之前逼许良自证气候问题一般,难就难在要拿出能让大多数人都能信服的说法儿才行。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许良的身上。
而到了现在这个关头,他却还是坐不住,下意识站了起来,如此面向众人说话才觉得痛快。
好在这一次章宰倒也没有跟着站着,而是安心坐看许良出丑。
许良面向众人道:“土地兼并之事,究其根本还是人多地少的矛盾,这是一个农业社会必定存在的内生矛盾,无法摆脱,无法避免!”
“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