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城外的河边,正有一个男人坐在岸边垂钓,他头戴斗笠,身上穿着粗布麻衣,即便装扮普通,但是也遮掩不了那雍容气质。
此时微风吹拂,艳阳高照,不冷不热却是刚好舒服的时候。
河面波光粼粼,浮漂一动不动,许久也不见鱼儿吃食,半淹在河水中的鱼篓中也是空空如也,也不知他钓了多久,竟是一点成果都没见。
但他也不急不忙,仍然气定神闲的看着河水奔涌,也不担心鱼饵是不是已经空了。
好一会儿之后,忽觉身后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这男人皱了皱眉,似乎不喜其打扰了自己的雅兴,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也没有回头看,就听到脚步在背后顿住,随后传来一道恭敬的声音。
“太子殿下,秦王的案子已经有了结果,这是属下调查的案件详细,您现在是否需要过目?”说话之人面容冷峻,正是锦衣卫指挥使蒋瓛。
而那垂钓者自然就是朱标了。
朱标近日忽觉身体不适,略微休养一番,今日好些了,便想着来河边垂钓透透气,却也被蒋瓛打扰了兴致。
刚要开口回应,但嗓子一阵干痒,先是忍不住轻咳了几下,随后才开口说话:“不必看了,你调查出来的结果,陛下必定是满意的,我看与不看都一样。”
蒋瓛连忙应是,随后静静侍立在朱标身后。
关于这个案子该怎么查,这两人都是心照不宣。
朱标很清楚,从朱元璋多此一举说要调查,并把这個调查任务交给他时,这个案子要有个什么结果就已经不必言说了。
朱元璋要的只是一个台阶,能让他把朱樉轻轻放下的台阶,所以查这个案件的人是朱标这个友爱弟弟的太子。
不论朱樉在西安制造了多少惨案,又是如何的鱼肉百姓,朱元璋都知道朱标一定会给他一个能让朱樉免遭责罚的调查结果。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朱元璋还加了一道保险,那就是蒋瓛。
如果朱标没有领会到自己的意思,把这个案子当真的办了那就尴尬了,一旦出现这种情况,那蒋瓛就可以出手引导案件调查,把最终的结果导向朱元璋满意的方向,锦衣卫头子要办到这一点并不困难。
事实上朱元璋显然想多了,朱樉这满脑肥肠的家伙都能拿捏住他这个老父亲的心思,朱标又怎么会不懂呢。
他不仅领会了朱元璋这番安排的深意,就连蒋瓛在这中间的扮演的角色他都明白了。
所以他并没有亲自调查的兴趣,在翻阅过卷宗知道自己这个二弟大约做了些什么事情之后,心里有底的他就把案子直接甩给了蒋瓛,蒋瓛本身就带着这个任务,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于是今天,这个调查结果就出来了。
朱标不觉得这种精心准备出来的调查结果有什么好看的,他需要做的只是把这交给朱元璋,然后替那个可爱的二弟说几句好话,朱元璋自然会顺水推舟的放过朱樉。
只是在心里,他略微叹了口气,放了朱樉回来是简单,但是本地的百姓就又要遭大罪了。
在朱标看来,朱元璋对待诸多藩王的溺爱已经扭曲了,藩王们肆意无度到这个地步,就算不可能绳之以法,那也不能一点惩戒和限制都没有,如此下去他们只会愈演愈烈变本加厉,一定会有出岔子的时候。
如果朱元璋真的想管的话,那肯定是管得住的,于大明而言洪武皇帝就是高悬的烈日,他的威严至高无上,没有任何人能够违抗他的意志,如果这颗烈日需要藩王们安分一点,那他们一定会安分的。
可惜这个年迈的皇帝面对儿孙的时候,再炽热的光芒也只会化为柔和的暖阳。
与朱元璋这个纵容亲族的老父亲不同,朱标这个大哥友爱弟弟虽然不是装的,但接受儒家思想教育的他给自己的第一定性是太子,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而非朱家的大哥。
他可以友爱弟弟,但不会只是友爱弟弟,这事儿如果让他来办,那肯定不是这么个做法,至于他会怎么做,大约是借题发挥,慢慢的敲其边角。
大哥的慈爱是有的,但是君上的威严也不能少......
当然现在他也只能想想罢了,此事还由不得他做主。
他只是心里叹气,已经二十四年了啊,这真的太久了......
想的多了,朱标的心情不由得差了几分,而久久没有动静的浮漂终于抽动了几下,待到鱼儿全咬住了,朱标平静的起竿,一条不大不小的青鱼在水里不住挣扎,但最终还是拗不过人力,被拉扯上了岸。
无需朱标亲自动手,蒋瓛立刻上去按住不住弹跳的鱼,取了钩就装进了鱼篓。
朱标把鱼竿也交给蒋瓛手里,此时已经没有了钓兴,转身便向停置的马车走去:“这鱼送去科学书院,许良那菘菜汤鱼本宫甚喜之,今日且让他下厨招待一番,几日未见,是该好好吃喝一顿才行。”
蒋瓛应是,连忙背起鱼篓拿着鱼竿跟了上去,只是目光却微微闪烁起来。
太子与那许良的关系竟如此亲近,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只怕那小子还不知道自己结交的是如何一个贵人罢,这可是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