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来越大,整个京城都淹没在暴雨中。
宁国府,尤氏院中。
偏房内,尤三姐坐在炕边做针线,见姐姐站在梳妆镜前试衣服,说道:“姐姐就一点也不担心?”
尤二姐长发披肩,脱掉了外裳,又拿起一件衣服,笑道:“担心?有什么可担心的!”
尤三姐放下手中的针线,叹了口气,“婚书毕竟在张家人手中,若是闹到了官府....大姐又不愿意给贾家添麻烦.....”
尤二姐笑道:“告官?那张家父子不过是想多讹几个钱罢了,他们不敢的。”
一面说,一面换好了衣裳,又对尤三姐说道:“别瞎忙活了,这些针线活交给婆子丫鬟。你也抓紧换身鲜艳的衣裳,待会儿陪大姐去西府参加酒宴。”
尤三姐听了,冷笑道:“你醒醒吧。这里是贾家,不是尤家。住在这里不过是借着大姐姐的光,亲戚的情分,况且,咱们原本也不姓尤。”
见尤二姐将头发盘起,又将那支从尤氏房中拿来的凤钗插在了头上,她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昨儿老太太见你头上的凤钗就已经不高兴了,你怎么还戴?这种大凤钗你不能戴!”
尤二姐却没有接话,对着镜子,摸了摸自己的脸庞,问道:“这几日怎么没有见着西府的琏二爷?”
尤三姐一惊:“你疯了?!”
尤二姐听了,笑道:“比不了他家的母老虎,还比不了他家的丫鬟?”
顿了顿,“我是不愿意回去过那种苦日子了。”
尤三姐“啪”的一声将针线篓子摔在小炕桌上,咬着牙:“你不过和他见过三两面,就赶着去做小的。你怎么这么糊涂!”
尤二姐笑道:“你才糊涂呢!西府里的传闻你没听见?我看啊,她就是个不会下蛋的鸡。等我....”
“等你什么?”外间传来了尤氏清冷的声音。
话音未落,门帘掀起,尤氏走了进来。
“大姐!”尤三姐连忙起身。
尤二姐慢慢转过身,面上挤出一丝笑:“大姐。”
尤氏瞟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尤三姐:“换身衣服,陪我去西府赴宴。”
尤三姐先瞟了一眼尤二姐,这才回道:“是。”换了身半新不旧的衣服。
尤二姐脸色煞白:“大、大姐.....”
尤氏脸上毫无表情,一字一板地说道:“一会儿雨小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啊?”
尤二姐吓了一跳,连忙喊道:“大姐,伱就饶了我这回吧!大姐,张家父子还守在.....”
尤三姐插言了:“大姐,你就饶了二姐这一回吧。”说着,拉了拉尤氏的衣袖。
尤氏叹了口气,对尤二姐说道:“你好好在这呆着,哪也不准去。”她回头对门帘边的银蝶嘱咐道:“叫两个婆子来看着,等我回来再说。”
“是。”银蝶答应一声,便快步走了出去。
............
皇宫里的消息有两种,一种是那种永远传不出来的,还有一种就是可以片刻之间传遍京城各衙署的。
一道闪电将都察院值房内外照得一片惨白,又是一记石破天惊的雷声从屋顶滚过。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王汝林等十余名都察院的御史站在值房内,正你望着我,我看着你。
御史大夫裴衍闭着眼睛坐在书案前的椅子上。
两旁的椅子上坐着左副都御史李守中、右副都御史李瑁和右佥都御史赵喜。
半个时辰前,宫内选派内官监军的消息传到了都察院,这让都察院的御史们沸腾了。
赵喜打破了僵局:“内官监军是为了传达君令,辅助将领,防止兵变。很少会去督查军队的军规军纪,甚至为了避免军队统帅和各营将官的抵触,同那些武将一齐上下其手,共同贪腐,这就要有人来监督了。”说着,目光扫了一下王汝林。
王汝林犹豫了一下,说道:“贪腐只是一方面,就怕内官借着身份之利,插手军务,压制将权,致使军队出现混乱。兵战凶危,稍有不慎,都可能造成难以挽回的损失。如果以御史为监军,则不会出现这种问题。”
李守中说话了:“内官监军是皇权直接掌控军队的重要手段,宫里不会同意的。”
赵喜:“李大人说的不错。不过同时选派内官监军和御史监军并不冲突,都是为了替陛下掌控军队。而且御史监军还可以督查军规军纪,震慑军中将官的不法行为。
此次征讨察哈尔部,可以说是征调了大周大部分的精锐,特别是勇卫营,不仅吸纳了五军营最精锐的野战步军,更是装备着大量的西夷火器。”
另一名御史插话了:“不错,其他军队都可以放一放,勇卫营必须选派内官监军和御史监军。”
赵喜:“虽说随军作战艰苦,甚至会有生命危险,但一切为了大周江山社稷,值得的。”
李瑁盯着赵喜看了一会儿,忽地冷笑了一下:“赵御史,你不过是想公报私仇罢了,说这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作甚?真是虚伪!”
赵喜猛地一拍扶手:“李瑁,你放肆!”
李瑁也一拍扶手:“你是奸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