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比让仇恨的人看透自己的内心更让人绝望的。
令凌风接受不了的,还有时至今日最能了解自己的,竟然是季寒舟。
这个事实让他感觉之前的仇恨就像一个笑话。
“不用说这些好听的,也不用劝我,成王败寇,我既然栽在了你手上,那我便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你动手吧。”
凌风背过去。
因为害怕凌风暴起,伤害到虚弱的季寒舟,他的双手一直被绳子紧紧束缚在身后。
此刻他背过身去,云姝便能看到他身后那双紧紧握着的拳头,预示着凌风并不像他自己所说的那般淡然。
“好,算你是条汉子。”
季寒舟沉声道。
凌风的身形一僵,但很快放松下来。
他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季寒舟朝初九道:“拿我的刀来。”
初九呈上一把插在鞘中的宝刀。
凌风只听利刃出鞘的声音,一次同时,暗处闪过一道刺目的光华。
紧接着,破空之声传来,利刃裹挟着地牢里的冷风,快速逼近。
凌风断然闭上眼睛。
哥哥,我来找你了......
然而,预料之后的疼痛并未到来,身后的束缚徒然一松——
竟是季寒舟挥刀砍断了他手腕处的绳结。
“你走吧。”季寒舟冷冷道。
凌风不可置信地回头:“你......”
“我曾答应过你哥,要找到你,好好照顾你,我没有做到。所以饶你一命,就算我完成了跟他的约定。但从今往后,我便不欠你们兄弟两什么了,下次若是你还有害我之心,也别怪我不念你哥哥的旧情。”
季寒舟悍然收刀,朝着凌风仰首:“滚吧。”
在凌风震惊的目光中,初九直接押着他,强行带了出去。
凌风直到走到地牢门口,才猛地回过头:“为什么?”
“不为什么,没把你放眼里,滚吧。”
凌风还想说什么,初九朝着他腹部狠狠来了一拳:“世子放过你,我们都不理解,但尊重世子的做法,你要是再废话,我不介意违抗一次世子的命令,走!”
凌风被初九强行送走了。
等到两人走后,云姝搀扶着季寒舟往回走。
“真就这么放过他了?”季寒舟的爽快,让云姝有些感慨。
“那不然还能怎么办?”
季寒舟表情很无奈:“当初那一战,我们是以少胜多,先行军基本就是去送死的,我知道那群人有去无回,但那是战争,我没有办法。那批人都留了遗言,我都帮他们做到了,只有这个凌风......始终是我心里的一根刺,如今了结了欠着别人的情,我心里舒服多了。”
云姝没有再多说什么,扶着季寒舟回去休息了。
接下来几天,云姝哪儿也没去,一直在季寒舟身边贴身照顾着。
宫里的邺帝和皇后也都知道了季寒舟醒来的消息,也都松了口气。
邺帝其实很关心季寒舟,但他抽不出身亲自来看望。
事实上,季寒舟昏迷的当天,邺帝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封锁消息,然后将所有使团的人都“请”进了皇宫居住。
没办法,季寒舟遇险,就怕闵梁在这个时候趁火打劫,出兵边关。
好在季寒舟第二天就醒了。
不过邺帝之后为了以防万一,一直把使团的人留在皇宫,他自己就没机会出来了。
另外,因为这几天云姝贴身照顾,有意让宝儿趁着季寒舟不用忙公务的时候多亲近,基本都是宝儿一睁眼就被送过来了。
宝儿不想娘亲照顾两个人,这几天总是坚持自己走路,现在已经稳当多了,还能小跑几步,看得云姝很是欣慰。
这日,云姝刚刚照顾季寒舟吃完午饭,正准备小憩一下,鸢儿便来禀报,说是有客人到访。
“谁啊?”
“阮大人和塞雅公主。”
云姝挑眉:“她不是被留在公里吗?还能自由出入?”
一旁季寒舟略一沉吟,道:“估计是阮宗也来,所以陛下比较放心。”
事实还真是这样。
凌风被放走之后,给阮宗写了一封信就消失了。
阮宗得知季寒舟放过了凌风,思来想去,想来看看他,道个谢。
他跟凌风一开始是合作关系,但那么长时间下来,已经把他当作朋友了。
而且......
他当时跟云姝话说得狠,但其实还是抱有一丝期待,希望云姝不要因此恨他。
得知他要来看季寒舟,呼延塞雅也死乞白赖要跟着来,最后是两人结伴而行。
云姝见到阮宗的时候,朝他点点头,叫了一声师兄。
然后便说要准备茶水,让两人到会客厅等候。
等到云姝离开之后,呼延塞雅轻轻捅捅阮宗的胳膊:“叫你师兄呢,看来没有真的生气。”
只是阮宗脸上的表情,可没有多开心。
闻言,他苦涩一笑:“你不懂。”
云姝的情绪,他总是能敏锐感知,刚刚云姝虽然还叫他师兄,但整个人都透露着淡淡的疏离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