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当天,将近午时,季言彰随同徐怀览和徐薇真来到徐家祖宅。
经过岁月洗礼的亭台楼阁、假山小池等无不充斥着古朴而庄严的气息,内院正厅中名贵的家具装饰更甚。
无声中叫人守规矩。
正厅已有不少人在叙旧谈话,看似和谐欢乐的气氛在他们踏入的刹那,停滞了。
大部分人起身来迎,态度亲热又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虚伪。
徐怀览与徐薇真习以为常,点头回应同辈,然后朝坐在太师椅上的老人道:“奶奶。”
依次问好是他们的父母与姑妈,二叔二婶。
季言彰也跟着叫人。
徐奶奶面容和蔼,对待徐薇真兄妹俩的态度却说不上亲切。
“也就过年肯回来看看我这个老人家了。”
“是我们不孝,忙得不沾脚,抽不出空来看望奶奶。”
徐怀览边嘴上致歉,边带徐薇真与季言彰入座。
态度有些敷衍。
徐怀览的能力与地位使然,座位在同辈首位。
往年同辈或者小辈都会默契地留出两个位置给徐怀览兄妹俩,今年多了一个季言彰,其他人就得往后靠一靠。
第一个往后靠的是二叔家的长子,与徐怀览同龄,连儿子都三岁了,荣宠不惊,给乳臭未干的季言彰让位时也能做到神情平静。
但中间让位的二叔五子徐怀易,年纪尚轻,表情管理还做不到收放自如。
季言彰很快就注意到他,有些坐立难安,可见徐薇真神情寻常,最后选择视而不见。
徐二叔向五子徐怀易投去稍安勿躁的眼神,笑着接徐怀览的话:
“怀览处理公司事务还要各种应酬,确实忙,我看着就心疼,但我有心无力。说来也巧,我们家怀易今年刚毕业,他学习能力还不错,也肯吃苦,不如让他去诚方历练历练?”
“怀易指定是没法和怀览你一块挑大梁了,至少可以帮你分担一点杂事,省得耽误了你干大事的脚步。”
徐氏集团有众多子公司,涉及各个行业如石油化工、金融、信息技术与制造业等。
徐二叔所指的子公司诚方公司主要业务是医疗器械,那可是一块肥肉。
一旁的徐姑妈蓦然道:“可惜了,二弟,前几天我就和怀览说过这事,正好我们家阿诚专业对口——”
徐二叔打断徐姑妈的话,“大姐说得哪里话,怎么会可惜,怀易和阿诚不冲突,怀易是去统筹管理公司,不是当专业对口的技术员。”
意思是让她的阿诚当技术员,徐怀易管着阿诚?
就凭那不学无术的小子?
徐姑妈神色微凛,不遑多让,“无论做什么,有相关知识总好过没有,届时也免得被手底下的人诓骗。怀览,你说是不是?”
“姑妈说得是。”徐怀览挥手,示意奉上茶水的佣人退下。
看了眼皱眉的徐二叔,徐怀览继续道:“怀易和阿诚各有长处:怀易人情练达,阿诚深谙其道,一时间我也难下决定,再给我点时间考虑考虑吧。”
季言彰观望着表面平静实则针尖对麦芒的徐二叔与徐姑妈,再看真正气淡神闲的徐怀览,总觉得他不会轻易让他们中任何一个人如愿。
剑拔弩张的气氛被徐奶奶打破,“行了,在家不谈公事。”
“怀览你年纪不小了,你二叔都抱上四个孙子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成家?”
徐怀览还没说话,一直保持沉默的徐父道:“妈,您别总是催婚催育,到时孩子更不愿回来了。你这么多儿孙还不嫌吵闹吗?”
这话一出,把徐奶奶与徐姑妈、徐二叔等人都得罪了。
徐奶奶:“敢情我关心孩子还有错?”
徐姑妈:“这是嫌我这个出嫁女回来占地方碍眼了?”
徐二叔:“我知道,大哥觉得我孩子多。”
可不多吗?
像是用数量弥补质量一样,徐二叔与各种女人生了十多个孩子,大的与徐怀览同龄,小的才五岁,当真是老当益壮。
一群小辈也不满地看着徐父。
徐父成功将全部注意力都转移到他身上,举起一杯茶,“是我说错话了,以茶代酒给你们赔不是,赔不是。”
季言彰偷瞄徐父。
徐父的长相和徐怀览兄妹俩只有眼睛相似,看起来像是那种脾气绵软的老好人。
当然,这只是表象。
根据季言彰打听到的消息,徐父非常多情凉薄,和家世相当的徐母相爱结婚仅收心了两年,就在外沾花惹草,致使徐母产后抑郁,之后性情大变,与其一样私生活混乱。
说到徐母——
季言彰才移眼,就与徐母蒋玫视线对上。
“你就是季言彰?”
蒋玫穿着花纹开襟藤黄旗袍与白色中式马甲,头梳发髻,簪一支牡丹蝴蝶发金簪,双目流转间妩媚尽显。
季言彰坐在对面,被迫直面着蒋玫因旗袍开叉而小腿尽露,心情不大美好。
好歹徐父还帮徐怀览解围了,可她不曾分一个眼神给徐薇真。
不知为何,尽管徐薇真什么都没说,也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季言彰就是能感觉到她对蒋玫的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