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害人是您老公,他现在怎么样?出院了吗?”方轶追问道。
“刚出院了,但是说话不是太利索,公安那边给做了个鉴定,说是构成重伤。之前的律师说,我儿子这种情况属于杀人未遂,判死刑立刻执行的几率不是太大,但是有可能无期徒刑起步,大概率会被判死缓。
方律师,您看我儿子这案子……”贾宗霞拿出手绢拭了下鼻涕,然后将手绢折了下,又蹭了蹭眼泪,看向方轶,眼神中充满了期盼。
“您儿子的案子,我没见到案卷,所以不好下定论。
我问下哈,这个案子究竟是怎么发生的,您问过您老公吗?”方轶看向对方,问道。
“嗯,我问过,但是我老公现在还没恢复好,只是断断续续的说是我儿子冲进家门,跟他要钱,他不给,然后两人吵起来,我儿子急眼了拿铁棍打他,还掐他脖子,把他掐的昏死过去了,后边的事他也不知道。
哎,造孽啊!当初说养儿防老,自家没有儿子,非得抱养一個,结果闹出了这事。”贾宗霞哭诉道。
“难道唐仁国不是您亲生的?”方轶一怔,问道。
“是我抱养的,对方家里出了事,据说是老爷们喝酒打架被人捅死了,老人都不在了,剩下个媳妇无力抚养,正好我家想要个男孩,就这么办理了抱养手续,上了户口。
我在县里的企业上班,我老公在县里开了个小超市,一年能赚点钱,生活条件在本地算是不错的。
虽然唐仁国是抱养的,但是在吃喝上我们从来没有亏待过他,结果他学习不好没考上大学,凑合着学了个厨师证,结果又嫌弃后厨活儿太累,辞了,一直在家。
他爸见他整天在家觉得这么下去人就废了,便让他去小超市帮忙,他去了有一年多点,因为总跟他爸吵架,后来就不去小超市了。闲在家里没事干,他就跑到外面网吧去玩游戏,一天到晚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事发当天,我带着老二回娘家了,具体发生了什么我是真不清楚,后来有邻居给我打电话,说我家小超市被抢了,我老公被人打的进了ICU,我急急忙忙的往医院赶,给唐仁国打电话结果他关机了……
哎,这一家子,全乱了套了。这是造的什么孽啊!”贾宗霞说着又抹起了眼泪。
“行吧,今天咱先谈到这儿,等我看过案卷,会见过被告人后,咱们再沟通辩护方案的事。”方轶见对方知道的有限,被害人又尚在恢复期,不方便沟通,也只能先这样。
次日下午,方轶到了看守所会见唐仁国。
唐仁国长得人高马大,一脸的青春疙瘩包,今年二十岁,看着有点愣头青的感觉,他的眼神中带着恐惧、不安和一丝怨恨。
“被害人唐明是你父亲,你为什么要下那么重的手?”方轶看向他,不解的问道。
“我是抱养的。”唐仁国看了一眼方轶,然后低下头不再吭声。
“就因为这?”方轶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抱养不应该成为犯罪的理由和动机,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抱养也是养,被害人对被告人也有养育之恩。
“嗯。我爸妈又生了一个男孩,我是抱来的,自从有了弟弟后,莪爸对我不管不问……”唐仁国双眼发红,将过往之事说了一遍。
贾宗霞和唐明结婚后,一直没有孩子,后来经人介绍抱养了唐仁国,就在唐仁国六岁那年,已过最佳生育年龄的贾宗霞怀孕了。
这对于唐家来说可是天大的喜事,此前唐明对于媳妇没给自己留下子嗣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即便是抱养了唐仁国后,也是如此,这一下随了他的心愿,贾宗霞在家里的地位直线上升。
十月怀胎,后来贾宗霞给唐家生下了一个带把的,可把唐明乐坏了。随后唐明将全部父爱都放到了亲生骨肉上,给小儿子买好的,穿好的,吃好的,而对唐仁国则完全放养,还时不时的露出嫌弃的目光。
唐仁国虽然不争不抢,但是他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家里只有母亲对他好,而父亲眼中只有弟弟。起初他不明白为什么,同样都是带把的,为啥父亲那么疼爱小的,却不管大的,直到有一次,他偷听到了父母的谈话。
那年他上初中,唐仁国的学习挺好的,学校组织学生出去旅游,让每个同学缴纳一定的费用。唐仁国高高兴兴的回到家,跟父母说了费用的事后,却被父亲唐明一口拒绝了。当天父子俩闹得挺不愉快的。
晚上的时候,唐仁国陪着弟弟在屋里搭积木,因为水喝多了,他去外面上厕所,路过父母的房间,就听屋内传出争吵之声,他躲在门外偷听,这才知道自己是抱来的。
当唐仁国得知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是抱养的后,脑袋瓜子嗡嗡直响,都不知道是怎么回的屋。
最后母亲贾宗霞给唐仁国拿了旅游的费用,此后唐仁国的学习一直不在状态,得机会就往网吧跑,逃学、打架成了家常便饭,学习成绩直线下滑,老师让他找家长,结果依旧无济于事。
凑合着上完了初中,自知高考无望,唐仁国上了职业技术学校,后来拿了厨师证进了一家县里的饭店打杂。但是仅干了半年他就辞职了,理由是老板太黑,让他一个人干三人的活儿。
此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