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点过,陈家村山脚下,社员们正在麦田里紧张地劳动。
麦苗很快就要开始抽穗,追肥灌溉可必须要跟上。
“快看,那边走来的人好像是陈家老六。”
忽然有人指着道路远处说道。
“咦,还真的是他。这个时间他不是应该在上课吗?前几天他回来,是因为他爹的事情。这次又是上课时间回来,会是因为什么事情呢?”
马上就有人惊奇地附和道。
听到‘他爹的事情’,几乎所有社员都幸灾乐祸地看向满脸阴霾的陈定发。
陈定发在公社学习班住了三个晚上,回来之后自认为颜面大失,情绪一直都不高。
他平时最不想听到的也就是陈国泰的名字和与陈国泰有关的任何事情。
但这时候陈国泰却偏偏又出现在了他眼前。
“这兔崽子别是在学校里犯了大错,被学校给开除了吧?”
感觉到社员们看笑话的恶意眼神,陈定发恶狠狠地诅咒道。
“老四不要瞎说。国泰那么懂事,怎么可能会被开除?他不上课,肯定有正当理由。”
陈定本横了陈定发一眼,满脸期盼地看着陈国泰。
最近生产队有一件重大事情可能需要麻烦到陈国泰。陈定本正寻思着等陈国泰星期天回来时再找他说,没想到今天才星期三,他就早早地回来了。
这正好省了陈定本的事。
等到陈国泰接近了田地,陈定本放下手中的活计,面带笑意迎了上去。
“二堂伯,忙着呢?”
陈国泰首先笑着开口。
前两天完成了每周上两天课的承诺,他本来昨天晚上就可以回来。
但他没有那样做。
前天请了雷华勇等人吃饭之后,他去供销社订购了一大批普通木材制作的普通家具,用以置换杨家院子里那些无比珍贵的红木家具。
直到昨天晚上才忙完。
而昨天晚上他自然是在完全属于自己的房屋里睡觉。
“呵呵,农村上就是这些事,谈不上忙不忙。老六啊,今天不是才星期三吗?你怎么就又回来了?难道你都不用上课的吗?或者是担心......”
陈定本说着说着就向陈定发那边看了一眼。
“二堂伯,我倒不是担心我爹。他只要不怕下次被我真的送进去,他就尽管再去我家骚扰。我之所以今天不上课,是因为我向学校争取到了一点特殊照顾......”
陈国泰顺着陈定本的目光看了满脸不善的陈定发一眼,笑着解释了自己的情况。
“呦呦,‘状元’就是不一样哈。一个高中新生居然可以一周只上两天课。可是老六,你这样大摇大摆地搞‘特殊化’,真的好吗?”
听完陈国泰的话,陈定本还没来得及说啥,旁边偷听的何茂林就极其夸张地大叫起来。
陈国泰眼里顿时闪过一丝荫翳。
‘特殊化’这样‘帽子’性质的词汇,在接下来几年虽然算是一个敏感词,但严重程度却不是太深。
特别是陈国泰身上又没有任何职务,根本谈不上‘影响仕途’什么的。
但在无比混乱无比荒唐的红色浪潮席卷起来之后,如果身上还有这么一层评价,即使是普通老百姓,也非常有可能被不讲理的人拉上台去接受批斗。
而挨批斗这种事情一旦开了头......
红色浪潮期间可是讲究‘文攻武卫’。无论哪个人一旦被拉上批斗台,真的是从身体到灵魂都会得到‘净化’。
“茂林哥,我的家庭情况你是知道的。我家里一个弟弟和三个妹妹都需要我照顾。可是听你的意思,我似乎应该对家里的幼小成员不管不顾,一心只为自己的学业和前途而奋斗?”
陈国泰当即对何茂林冷声发问。
“根据原身记忆,红色浪潮开始席卷之后,见过一点点世面的何茂林和陈国图都拉起了属于自己的‘造反’队伍,把陈家村搞得乌烟瘴气。何茂林现在就已经很看不惯我,到时候他必然会把算盘打到我的身上。看来只在城里拉拢班底还不够,村里也得未雨绸缪。”
说话的同时陈国泰心里快速思考着。
“这,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何茂林立即支吾起来。
他想与陈国泰讲规则,陈国泰却和他谈情理。
这如何能说到一块去?
而他也不敢贸然否定陈国泰的‘情理’说辞。
要不然‘自私冷酷’的帽子百分百没跑。
就如同他上次挑衅陈国泰,说陈国泰捕猎野鸡野兔是占集体便宜,却被陈国泰光速打脸一样,他这次刚刚表露出一点挑衅意图,就立即被陈国泰的反驳言语噎得再也开不了口。
“何茂林,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话语出口之前怎么还不过脑子?下次记得一定要想好了再说。”
看到何茂林语塞,已经与陈国泰深度绑定的陈定本趁势教训道。
“是是是,大队长说的是。我下次一定会注意。”
何茂林心里暗叫了一声‘晦气’,连忙端正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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