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神情自若其实内心紧张到了极致的李衍用左手拽了拽袖子,随后环顾着四周回答:“这个玉翁仲太过贵重,我不能收下,我想它还给你,然后取回我的桃木翁仲。”
此时陈安世的心情,就像被浮云突然遮住的太阳一样暗了下来,变得烦躁的他把铁剑抱在怀里来回跺了两步后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讲:“那个桃木翁仲和这个玉翁仲是一样贵重的,既然送给你了,你就收下吧。”
李衍听到后立刻露出了一副我不是傻子的神情,蹙着眉尖把玉翁仲往陈安世面前递了递。
深呼了一口气的陈安世扫了眼把双手插进袖口看热闹的李安君,然后用剑鞘推了推玉翁仲柔声解释:“我没有骗你,都说情义无价,所以无论是你送我的桃木翁仲,还是我送你的这个玉翁仲,它们都是同样贵重的。”
被惊到的李衍微张着嘴巴说不出一句话,片刻后,淡淡的粉云晕染了她的双颊,随后轻咬住下唇无措的踢了踢地面,转过头向愣住的李安君求助。
硬着头皮走过来的李安君不敢直视陈安世深邃的眼神,把目光移到被李衍重新收回手中的玉翁仲说:“陈叔父,你也知道的,衍儿对你是一往情深,你要是对她没有情意,就不要随意的撩拨她,她到四月份就满十五岁了,我们都不想看到她因为你而草草出嫁。她打小就倔,如今好不容易对你歇了心思,想着要接受她阿母为她准备的亲事,你就不要再耽误她了。”
“衍儿,该说的我都说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有些事情,是需要你亲手去了结的。”李安君说完,盯着李衍纠结的神情瞧了片刻,然后退到一旁等李衍的决定。
李衍脸颊上的粉云随着李安君的话语慢慢褪去,狂跳的心口也恢复了平静,不想让家人再担心的她红着眼睛把玉翁仲递到了陈安世的面前。
“李…衍儿,你和安君离家时,是不是跟我婶母错过了?我之所以送你这个玉翁仲,确实是因为你之前送的那个桃木翁仲,我是想着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但,更想着是匪报也,永以为好也。”陈安世柔声说着,接过玉翁仲重新放回李衍的手中。
粗糙的指腹划过李衍的手心,慌张的女孩连忙握住玉翁仲把手藏到背后,垂下头掩住通红的脸颊支吾着讲:“我…我在…家吃完饭,就去…了安君阿姊的家里,没有见…见到你说的人。”
“这就说的通了,我请了关系亲近的同宗的婶母做伐柯人去你家提亲,看你刚才如此决绝,我还以为是你家拒了这门亲事。”陈安世抿着嘴角解释完,伸手摸了摸刚蓄的胡髭。
再次被惊住的李衍先是回头瞥了眼努力不让自己惊呼出声的李安君,然后扬起如白玉般泛着柔光的下巴用克制的声音问:“是我之前说的假夫妇吗?”
“当然不是,如果我要跟你做假夫妇,就不会大费周章的去雕这个玉翁仲,这块玉原本是我在离开长安时从过往的商队中买的,因为一直不知道要雕什么,便闲置在了家里。后来,当我萌生了想要娶妻生子的念头后,便想着雕个玉翁仲送给你,就当是个信物。”纵使陈安世已经结过两次亲,但当他说这番话时,还是不自觉的红了耳垂、放柔了声音。
娇羞的女孩嚅动着嘴唇,不知该如何去回应这段让她心口狂跳的话,连握着玉翁仲的手心都出了一层薄汗。
一旁的李安君比李衍还要激动,她用手捂着嘴巴不停的轻跺着地面,十分想跑到不远处的乡塾,去跟陈显、李安容分享这件事情。
眼眸里闪烁着星光的李衍听着李安君弄出的“咚…咚…”声,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明媚的笑容犹如在白雪中盛开的红梅惹人爱怜。
心情愉悦的陈安世也跟着笑了起来,爽朗的笑声引的路人不断侧目。
忽来的北风吹起了女孩们垂在脑后的青丝,在耀眼的阳光下凌乱的跳起了舞,随即又贴在了女孩们的曲裾上。
陈安世怕还会再起风,忙让女孩们回家去,他在把俩人送到平安里的土墙边后,又匆忙往宋河亭跑去,还有令人头疼的偷盗案等着他去处理。
开心的李安君像个孩子般蹦跳着踩在婆娑树影上,时不时歪着头朝看着自己的李安君笑。
李安君扬起嘴角笑着挽起李衍的胳膊,姊妹二人说着悄悄话往五井里走。
银铃般的笑声停在了李充家的门口,李衍听着从院子里传来的争吵声,轻拍着带了愁容的李安君的胳膊低声讲:“安君阿姊,你先回去吧。”
“你应付的了次君嫂嫂吗?”李安君不放心的问。
李衍朝她点了点头回答:“定是我阿翁、阿母应下了亲事,让她觉得丢了面子,不好跟她舅父那里交代。她嘴硬心软,我进去后对她服个软、说两句中听的话,她就不会再揪着这件事不放了。”
李安君听完后,轻移着脚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李衍等李安君走远后,深呼一口气推开了院门,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分开正在吵架的李延寿、王次君,亲切的搂住王次君的胳膊为她抱不平:“长兄,你离家的这两年,嫂嫂一个人照顾兴儿,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得清闲。纵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光凭这一点,你就得体谅她,怎么能用手指着她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