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完神后,众人没有在神祠内逗留,当他们说笑着走出院门后,遇到了拎着布袋的陈安世。
走在队伍最后面的李衍先是一愣,随即垂下头移到了比自己高一点的李迎身后,她要是知道会在这里遇到陈安世,肯定不会答应田红夫的提议。
再次见面,李衍除了心里的一丝欣喜,更多的是尴尬。
知晓内情的陈显转头看了眼神情各异的李家众人,忙走上前好奇的问:“叔父,你怎么来了?”
“是你大父逼我来的,我本不想来,他说咱们大汉以孝治国,我若不来,他就跟我断了父子关系,然后再去乡三老那里告我忤逆不孝。对了,你们是祭完了吗?”陈安世叹着气说完后,伸手抚了抚皱起的眉峰,然后朝望着自己的众人笑笑。
陈显虽然同情陈安世,但也只能为他感到无奈。
随着陈树的年龄越来越大,他对要求陈安世再娶新妇的执念也越来越重,也越来越怕陈显一个人不能撑起全部家业。
“叔父,我们刚祭完,正准备回去。祠内现在人不多,你快去吧。”陈显柔声催促着,他推测祭完神后,陈树应该会消停一阵。
陈安世闻言又是长叹一口气,他的目光越过李安君,在从李迎身后露出的一截衣衫上停留片刻后,收回目光讲:“我不信这些,只要你回家后给我做个证就行了,我这里有些朹(即山楂),分给你们吃吧。”
话音落下,陈安世打开手中的布袋交给陈显,让他去给众人分了。
“叔父,你真的不去祭拜一下吗?别人都说,高禖神是很灵的。”陈显从布袋里掏出五六个红彤彤的朹问,他觉得这次祭完神后,陈树应该可以消停一阵。
陈安世笑着摇了摇头回答:“显儿,这座高禖祠也才建了四五年,能有多灵?我当初在长安城做卫士时,皇太子降生,天子欢喜不已,不仅命枚皋、东方朔各为新生的皇子各做了一篇赋,又命人在长安城郊外建了一座高禖祠。由此以来,民间才开始慢慢建高禖祠进行祭拜,以求姻缘和子嗣。我是连丧了两个良人,要是去祈求姻缘,怕会污了高禖神的名声。”
“叔父,要是被大父听到,他又要骂你不孝了。既然你不想去,若大父问起,我就说在这里碰到了你,亲眼看着你祭拜了高禖神。”陈显皱着鼻尖说完,转身把手中的朹递给了李安容,随后抓了一把给张越,最后把布袋交给了李安君,让她们四个女孩去分。
李安君低头看着布袋里的朹,嘴里不自觉的泛起了酸液,她抓了四五个放进手中,准备留给李无疾吃。
小孩子似乎不怕酸,大人咬着牙吃不下的朹,他们也能吃的津津有味。
张沅高兴的抓了两个,在用袖子擦了擦后,笑着塞进嘴中后,立刻用手捂住了狰狞的嘴角,转过身大口吸着空气,强把酸的牙疼的朹咽了下去。
原本打算尝一个的李迎看着张沅眉毛扭曲的模样,忙把递到嘴边的朹重新放回了手心,想着还是回到家留给李嫱吃,或者是晒干后炖肉用。
传到最后,布袋落在了李衍的手中,她伸手掏出剩下的八九个朹,在瞄了瞄围着陈安世道谢的众人后,两只手握着朹走上前,把捏在指间的布袋递到陈安世面前说:“陈…陈叔父,多谢你的朹,这是你的布袋,请收好。”
陈安世听到后轻声笑了一下,他伸手拿过布袋后揉成一团要往袖子里塞,然后又把它伸展开递给李衍解释:“你拿着吧,把东西放到里面会方便一些。”
李衍抬眼瞥了一眼神情自若的陈安世,仰脸露出明媚的笑容接了过去,她把两个手中的朹都装了进去后,转了转透着顽皮的眼眸后,倚着李安君的胳膊讲:“谢谢陈叔父。”
李家人及陈显皆被这声陈叔父惊到,四人面面相觑片刻,皆以为是李衍突然想开了。
人群中的气氛随之活跃起来,陈安世接过陈显递来的一个朹放在手心中摩挲着说:“显儿,我也不能立刻回家,不如跟着你去安容家叨扰一下,你上次不是说你们想听幽王、平王的故事吗?”
李安容听到后,先是狐疑的看向陈显,然后在陈显干笑的神情中瞬间明白了过来,赶忙热情的笑着邀请:“叔父,正求之不得呢,咱们快回去吧。”
一行人继续往五井里走,目之所及之处,皆是枯黄之色。
路边的槐树往下飘着树叶,有数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背着背篓或挎着篮子在捡树叶,对他们来讲,有了这些树叶,就多了份活到春天的希望。
走在最后面的李衍仰头望着幽远的天空愣了片刻,她也想像飞过的鸟儿那般自由自在,不受世间的束缚。
“怎么不走了,再不走可要落队了。”
“我…我这就走,你怎么没有跟安容兄长他们一起?”
“我年纪大了,跟他们年轻人说不到一起去。我看安君她们说的挺开心的,你怎么一个人看起了天空?”
“我基本上没有跟我们三家以外的人接触过,没有什么见识,整日里围着我阿母和家里的两个孩子打转。不像安君阿姊和迎儿阿姊,她们总能从安容兄长、李缓兄长那里听到许多新鲜的东西,我…我很羡慕她们。我以前跟迎儿阿姊最亲近,自从她跟张家兄长定了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