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容双手拎着石,慌里慌张的跑回家,把它交给了正在院子中和张大闲聊的李责。
来到柳河乡多年的张大,说话依旧带着些许口音,每当有人问他是从哪里来的,他都会指着北边坦率的说自己来自赵地。
性格豪爽的张大先是瞥了眼李责手中的石,然后瞅了瞅倚在东厨门框上的李安容,转身对正在逗李无疾的宋云珠说:“李夫人,你们的石也拿过来了,现在开始吧。”
“好,东西都在后院,你们跟我来吧。”宋云珠说完,拍了拍李无疾的肩膀,让他先去东厨,随后朝用袖子擦额头的李安容挥了挥手,领着众人一起进了后院。
走在前面的宋云珠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三辆牛车,转了转眸子后低声让李安容回前院守着,这里有她和李责就够了。
待李安容急匆匆的背影拐进过道后,宋云珠抬起手“吱呀”一声推开了西厢房的房门,请张大派人去抬两袋粮食,分别倒进两个石中,用来检查粮铺的石有没有做手脚。
早已见惯的张大自然明白宋云珠的想法,他在垂头看了一眼脚上的方头履后,转身对带来的人讲:“张仲,你去把石拿过来,剩下的去抬粮食。”
宋云珠看着从牛车上往下拿石的年轻人,这才知道先前跟她们坐在同一辆牛车上的腼腆男子叫张仲。
身强力壮的张仲单手拎起石,把它放到房门的右侧,和李责放下的石相隔两尺远。
紧接着,另外四个男人从西厢房里抬出了两袋粮食,分别放在两个石前,等待着张大的命令。
张大见状笑着朝宋云珠、李责点了点头,三人一起走到两个石前,看着他们利索的解开系着麻袋的草绳,小心翼翼的往石里倒粟米。
黄色的粟米像接连不断的雨水般从布袋里落到石里,发出细微的“簌簌”声。
两个石差不多同时间装满,宋云珠和李责走上前认真的掂量着两个布袋里剩下的粟米,见相差无几,便让张大他们继续往外抬粮。
张大亲自去拿了布袋,并从木箱里掏出一根竹片和一截被烧焦的木枝,站在一旁认真的记着李家所卖粮食的数目。
“出门在外,不方便带着笔墨,不如用它随意。”张大见宋云珠露出好奇的神色,把木枝放在手心中递到她面前解释。
宋云珠低下头看了一眼,见它和家里常用的烧火棍一样,都是顶端烧的发焦,稍微一碰,便能留下黑色的印记。
粮食一袋袋被抬出,分别倒进两个石里,然后又被装进粮铺里的布袋里。
不久后,张大随意的往前走了两步,“咚”的一下,把脚踢到了粮铺的石上,皱起眉头把撑布袋的驭手低声骂了几句。
无辜的驭手不敢反驳,只能垂下头等张大把火气发泄完。
“下次长点眼色,不然,主家留你做什么。”张大沉声说完,转头换上笑脸走到李责身旁继续记着数目。
由于人手多,不到半个时辰,所有要卖的粮食,便全部装到了牛车上。
“李夫人,粟是十五石,菽是五石,黍是三十五石。你看,对不对?”张大说着,把沾满了黑色手印的竹片拿给宋云珠看。
宋云珠凑近看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她没有把黍全部卖掉,留下了十五石,除了自家吃的,其余的等到初春卖到酒垆去,那时的价格会更贵一些。
张大随即从挂在腰间的布袋里掏出了粮铺主事写的竹片,在默算了片刻后对宋云珠讲:“李夫人,五石粟,九十五钱一石,这是千四百二十五钱;五石菽,八十六钱一石,是四百三十钱;三十五石黍,八十五钱一石,是二千九百七十五钱。这些加在一起,共是四千八百三十钱。”
宋云珠听着接过了张大递过来的竹片,然后和李责一起蹲在地上写写算算,见数目无无误,便又把竹片还给了张大。
“唉,看着是一大笔钱,可也仅够免除两个人一年徭役的钱。”李责看着地面上的数字,不由得低声感慨。
张大听见后把手放到木箱上讲:“要不是晁错向孝文皇帝提出贵粟之道,使民以粟为赏罚,商人可以通过购买百姓手中的粮食运输到边郡获得爵位或者赎罪,百姓手中的粮食也不会如此值钱,你们这些粮食也不可能卖这么多钱,知足吧。”
李责听完又叹了两口气,抬起脚狠狠的擦了擦地面,然后去前院把许萱她们全部喊到后院帮忙数钱。
张大从木箱中取出四十缗钱放到牛车上,让李家众人慢慢数。
宋云珠随意的从最上面拿了一串,解开麻绳,从上面取出一个放在手心中掂量了几下,份量还算足。然后,又仔细的看了看每一个四铢钱的外郭,约有六七十个四铢钱的外郭上有浅浅的刮痕。
看来,是粮铺的主事说了大话。
但,宋云珠也知道,在市面上流通的四铢钱,大部分都被磨过外郭,便也没有跟张大再计较。
虽然朝廷已经明令禁止民间私自铸钱,可血流成河的警示后,依旧有人会经不住金钱的诱惑,选择继续铤而走险。
包括李责在内的李家众人认真的数着每缗钱的数目,在确定无误后,张大又单独取了三十个钱放到了一旁。
“李夫人,再加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