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珠静躺在榻上,听着李无疾来回滚动的声响,心里的烦闷渐渐被平和替代,想着等明天一早,再去一趟榆树里。
屋外的光影忽明忽暗,调皮的狸跳上了窗沿,眯起眼睛卧在上面不停的摇着尾巴。
翻滚到宋云珠身旁,李无疾先是钻到了她的腋下,然后趴上她的心口撒娇:“阿母,我一直在陪着你,怕你醒来看不到我,会伤心。”
“无疾真是个乖孩子,咱们快起来吧,该做饭了。”宋云珠说着,温柔的摸了摸李无疾的脑袋,随后坐起身把他搂在怀里晃了晃。
慵懒的狸睁开眼睛,“喵呜”叫着看向正在“哈哈”大笑的李无疾,转身一跃,从窗沿上跳了下去,准备去重新找个安静的地方。
片刻后,李安君的面庞出现在了窗户前,她笑着对准备穿木屐的母子二人说:“嫂嫂、无疾,你们快出来,天上的云霞特别漂亮,再不去看的话,就没有了。”
“好,我们这就去。”宋云珠高声回应之后,赶忙给李无疾穿上了木屐,小小的人儿随即欢呼着跑了出去。
宋云珠紧跟着出了房间,和李无疾、李安君以及拿着铁铲的李安容、端着簸萁的许萱一起看向西边。
漫天的云霞把半边天空染成了橙红色,不时有回巢的鸟儿从云霞间飞过,像是宽阔水面上,远去的孤舟。
“今天的晚霞这么好,明天一定是个晴天。”许萱轻声感慨着,然后把簸萁拿给宋云珠看。
宋云珠看着里面数十条僵硬的蚕,叹了口气让许萱把它们倒进鸡圈里喂鸡。
看来,这次养的蚕,算是白忙活吧。
李安君接过簸萁去倒了蚕,然后回到院子里对宋云珠说:“嫂嫂,沅儿说,可以用五色线编个彩绳给仲昌,正好家里还有一些,要不要我给他编一个。”
“安君,还是我来吧。”宋云珠摇了摇头后轻声拒绝,她觉得还是自己这个做姑姑的亲手编,会更有用一些。
许萱听着俩人的对话,不由得狐疑的问:“嫂嫂、安君,咱们家里怎么会有五色线这种东西?”
“二嫂嫂,我也不知道,就是随手翻出来的,我…我去放簸萁。”李安君转着眼眸说完,赶忙拉着李无疾一起往西厢房南间走。
许萱接着看向宋云珠,宋云珠笑了两下后解释:“可能…可能是君姑生前留下的,你也知道的,她喜欢存东西,这些五色线应该是为了给安君做出嫁时穿的木屐上的彩绳。”
“二嫂嫂,我阿母确实可能会这么做。”李安容笑着附和完,赶忙扛起铁铲进了东厨,他要去铲些草木灰垫在鸡圈、鹅圈里,免得那些鸡鹅因为潮湿而生病。
宋云珠见许萱还想再问,忙拉住她的胳膊往东厨走着说:“别想了,咱们去做饭吧,有女儿的人家备点五色线不稀奇。”
“嫂嫂,这都九月了,你说,周郁还会来吗?”许萱动了动嘴唇轻声问。
宋云珠停下步子,回头看了一眼目光闪躲的许萱,柔声安慰她说:“萱萱,他走之前说不会超过十月的,今天才九月初六,离月底还有二十多天呢。从咱们这里到会稽郡,再从会稽郡返回小黄县,数千里远的路上,不知道藏了多少危险,被什么事绊住脚,耽误几天也很正常。他说的话,你要信他。如果他真的没有来,咱们再找别的男儿就是,总能再遇到合适的。”
“嫂嫂,我有时也在想,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许萱像是闲谈一样,对宋云珠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宋云珠走到灶台旁,拿起放在灶眼上的铁釜讲:“萱萱,那些选择没有对与错之分,有的只是你在选择之后怎么做。从来没有谁知道,将来是什么样子?如果你真的决定跟周郁走,就不要在他面前犹犹豫豫。”
“我知道了。”许萱低声说着,用瓠瓢舀了水倒进铁釜里,开始准备做饭。
西天的云霞慢慢消散,无人注意的落日悄悄不见了踪影,暮霭沉沉中,夜幕悄然降临。
弯弯的上弦月升到了西天,青色的岁星(即木星)也出现在了东天,和其他不知名的繁星一起闪烁着瞬息乃至数天、数年前的光芒。
昏暗的光线下,宋云珠认真的编着五彩绳,赤白两色交缠、青黄两色相间,轮流与黑色彩线缠绕。
她的手边放着一个已经编好的彩绳,手里的这个准备送给宋伯吉。
秋夜里的虫儿,不知疲倦的鸣唱到了天亮。
瑰丽的飞鸟状朝霞下,李家众人一起去了榆树里,当她们到时,宋家的院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沙沙”的扫地声。
“阿翁、阿母。”宋云珠大声喊着推开了院门,和其他人一起走了进来,见王氏正领着宋伯吉、宋仲昌扫地,水井边还扔着一只被绑住了腿乱扑腾的公鸡。
宋云珠笑着抱住朝自己跑来的宋伯吉、宋仲昌,然后细细的打量着宋仲昌的神情,除了偶尔咳嗽两声,其他并无大碍。
李安容笑着拿过宋伯吉手中的笤帚,然后和许萱、李安君她们一起向王氏作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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