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的惆怅过后,宋云珠继续抱着菽往石磙旁走,她只是个勉强能维持住一家生计的普通百姓,没有能力去怜悯别人。
她现在更担心的是宋伯吉、宋仲昌兄弟,虽然俩人现在有宋万年照顾,可宋万年已经四十多岁,每次服徭役回来,都会添些伤病,再加上还有个头脑糊涂了的王氏,怎么想都让人放不下心。
宋云珠想到这里,觉得脑袋更疼了,她丢下菽揉了揉额头,准备过几天去趟宋家。
除了在家照顾李昭的韩絮儿,其余的三家人全都在碾场上,当他们把菽铺好后,由李责赶着黄牛拉石磙。
由于碾菽时用不了太多人,李责便让除了宋云珠、许萱、李安君、李安容、李缓外的其他人全部回家,并让李迎顺道把总想跑到黄牛后捣乱的李无疾一并带走。
黄牛拉着石磙在菽秆上一圈圈转动,低下头不停的“哞哞”叫着。
已经晒焦了的菽碾的很快,大半个时辰后,所有的菽粒已经全部从荚中脱落。
今天的太阳有些毒辣,满头是汗的李责和李缓一起把绑着石磙的麻绳从气喘吁吁的黄牛身上解下。
李责见黄牛直接瘫在树上,走上前俯身拍了拍黄牛的脑袋低语:“这里太阳热,你快起来吧,今年的秋收也算结束了,不会再用你拉石磙喽。”
黄牛听着絮絮叨叨的话,低头嚼了几口碎屑,晃悠悠的站起身跟着李责往桑树下走去。
宋云珠跑去槐树林边拽了两把半青半黄的杂草,拿回来给黄牛吃,随后和许萱、李安君、李安容、李缓一起,用木杈把秸秆挑走。
对面的槐树林比碾场上热闹许多,有不少十三四岁的孩子带着男弟、女弟们在挖青草,准备晒干后用来交十月份的刍藁税。
阵阵吹动的轻风消散了不少热意,正当许萱牵着黄牛回家换公马时,冯儿和李充各赶着一辆牛车到了碾场。
有些无聊的张沅看着这边的动静,她想上前帮忙,但又怕自己的笨手笨脚会被嫌弃,便把身下的草席往西挪了一些,继续看张越送过来的竹简。
菽粒要比粟米、黍米大了许多,因此当太阳还高悬在西天时,碾好的菽便全部装进了麻袋中。
菽的产量高一些,一共是四十五袋,全部装在了马车和两辆牛车上。
高挽起袖子的李安容环顾一周碾场,走上前对正拍着簸萁的宋云珠说:“嫂嫂,你们都回去吧,你对伯父、三叔父他们说一下,我先在这里守着,让他们在家吃完饭再过来。”
“行,那你多注意一些。”宋云珠说完,先把剩下的三个布袋和从家里带来的五个簸萁放到马车上,然后和许萱、李安君一起扛起三个木杈,跟在马车后面慢慢往家里走。
原本嘈杂的碾场瞬间变的安静起来,有些不适应的李安容远远望了一眼张沅的身影,俯身拾起脚边的木铲,准备把散落在各处的菽秆堆到一旁去,省的耽误李责家明天碾菽。
被撵走的麻雀也飞了过来,停在碎屑中低头啄着地面寻东西吃。
一直注意着动静的张沅一手拎着草席一手抱着竹简跑到了李安容身旁,扬起嘴角笑着说:“安容兄长,我来帮你吧。那边没有人,我有点害怕。”
“不…不用,我自己就可以。你要是害怕,可以…可以坐在这边,继续看竹简。”李安容垂头回应,他觉得张沅的目光有些灼人,不敢抬头去看。
张沅闻言撇了撇嘴,往南移了数步后把草席放到桑树下,然后转身回到李安容身旁说:“安容兄长,你不想知道我看的什么吗?”
“是…是什么?”李安容像哄小孩子一样笑着问。
张沅忙打开竹简把它凑到李安容面前笑着回答:“是《仓颉篇》,我兄长说,等我把上面的字认全,他就教我读《尔雅》。”
李安容瞥了眼竹简上的小篆,是张越的字迹,便在沉思了片刻后讲:“我阿姊也在学《仓颉篇》,等秋收忙完后,你可以去找她一起学,两个人在一起学,反而会快一些。”
“好,等忙完,我就去找安君阿姊,我之前一个人在家时,有时看见就犯困。”正中下怀的张沅忙笑着附和,她可是向李平保证过,要在年前认全上面的字。
张沅说完后,不再打扰李安容干活,卷起竹简蹦跳着回到了桑树下,坐在金黄色的余晖中,打开竹简慢慢看着。
柔和的光线落在了女孩的长发上,就像蒙上了一层淡黄的轻纱。
不安分的晚风吹动了张沅鬓角的发丝,让李安容想起了春风中的柳条,惹人心醉。
又是漫天的云霞,搬完麻袋的宋云珠揉着酸疼的胳膊把李充、李责和冯儿送到了巷子口,然后在快回到家门口时,听到有人在后面喊自己,回头一看,原来是许子。
许子匆匆跑到宋云珠面前,双手扶着腰喘了几口粗气,然后满脸委屈的清了清嗓子说:“云珠嫂嫂,你走这么快干嘛,我叫你好几声,你都不理我。”
“我…我那是没有听到,你到这里来,有什么事情,你家的粮食收完了吗?”宋云珠耐着性子问。
许子听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回答:“云珠嫂嫂,我家的粮食前两天才弄到家里去,要不是我阿翁跟里正…唉,不说了,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