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复一日的蝉鸣声中,宋云珠几人把家里的粟米和菽各晒了一遍。
五月二十四的傍晚,依旧是云霞满天。
满头是汗的李安君端着簸萁往李安容撑的布袋里倒菽,她用手往下扒拉着菽问正蹲在地上往簸萁中装菽的宋云珠:“嫂嫂,以后还要再晒吗?”
“安君,这个不好说,如果从现在到初秋,雨水不多且没有水灾,就不用再晒这些粮食。”宋云珠端起簸萁扬着里面的灰尘回答。
李安君听完吸了吸鼻子小声嘟囔:“今年祭祀河伯时,占卜的结果是吉,应该不会有水灾吧。”
李安容听着尽是惆怅的声调,想起了先前在河伯祠旁和陈显说的话,他先是烦恼的揉了揉鼻尖,随后轻叹一口气安慰李安君:“阿姊,你放心吧,如果今年有水灾,那占卜结果就会是凶,而不是吉。乡三老给河伯供了小三牲,河伯是神,当然知道吃人嘴短的道理。”
“哈哈…安容说的对,河伯吃了咱们的贡品,那肯定是会保佑咱们的。”宋云珠大笑着说完后,温柔的搂住了仰面看向自己的李无疾。
害羞的李无疾把脸埋进了宋云珠的怀里,踢着地面轻声笑了起来。
原本在撑布袋的许萱赶忙接过宋云珠端着的簸萁,自从她答应了周郁,越发跟李家其他人客气了起来。
宋云珠也在私下里对李安君、李安容说了这件事情,虽然她们知道迟早要和许萱分开,可也没想到会这么突然。
一家人各怀心事的干着自己的活,就当她们要把装好的布袋往西厢房南间抬时,听到了阵阵敲门声。
刚洗了把脸的李安容忙去开门,原来是许子。
许子先是把手中的碗交给难得对自己好脸色的许萱,然后笑着对众人讲:“这是我和我阿母养的柞蚕蛹,用膏炸一下,可要比肉好吃多了。我阿母说,云珠嫂嫂没少帮我们,便让我拿过来给你们尝尝鲜。”
贪嘴的李无疾瞬间想到了前几日炸的蚕蛹,吮吸着快要流出来的口水跟着许萱去了东厨。
“你个小馋虫,等到做饭时,再给你炸。”许萱笑着刮了刮李无疾大鼻尖说,然后把碗里的柞蚕蛹倒进了高足案上的陶盆中。
双手扒着案边的李无疾看着掉在盆边的肥大蚕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问:“婶母,它怎么这么大,都要有咱们之前吃的两个那么大。”
“无疾,这是柞蚕蛹,咱们吃的是家蚕蛹,虽然都是蚕蛹,但大小不一样。”许萱笑着回答完,拾起蚕蛹丢回陶盆,顺便把调皮的李无疾带出了东厨。
闻到了腥味的狸跑了过来,着急的用爪子扒着紧闭的房门。
李无疾撅着小嘴把狸赶到一旁念叨:“你也是个小馋狸,你走吧,我都进不去,你更进不去。”
“喵…喵呜…”
有些委屈的狸叫着蹭了蹭李无疾的脚,跑到槐树下继续趴着。
与李安容、宋云珠有一句没一句尴聊着的许子在看到许萱出来后,忙迎上去讲自己来的目的:“阿姊,咱阿母前两天病了,阿翁说让你回家看看阿母。”
“她怎么病了,有没有去杨医匠那里看过?”许萱淡淡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急切问。
许子红着脸接过碗,一只手抠着满是竖纹的指甲不自在的回答:“阿姊,家、家里没有钱了,没能让她去看。婶母昨天去了家里,她对我说,阿母可能是饿的了。”
“饿的了…呵呵…饿的了…当初让你们劝咱阿翁去边郡服役,不说能挣多少钱,但至少可以省下三百钱和一个人的口粮。我劝你们,你们不听,如今饿病了又想到我了,我就该被你们咬着不放吗?该吗?你说该吗?”快被气疯的许萱疯狂的拍打着许子,她想不明白为何许子要替许山交那三百钱,更想不明白为何许子和杨花不听劝。
正准备搬麻袋的李家其他人听到了动静,赶忙跑过来拉架。
宋云珠和李安君拉住许萱后,李安容把许子拉到一旁,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羞愧的许子红着脸把事情讲了一遍,随后懊恼的瞥了一眼趴在宋云珠肩膀上哭泣的许萱,垂下头低声向李安容告辞。
李安容皱着眉头拦住了许子,叹着气拿过他手里的碗,去盛了些粟米。
“这些是给叔母的,让她先好好养身体。后天就是我次兄的忌日了,恐怕二嫂嫂也抽不出时间去看她。”李安容说完,把碗交给许子,并让他路上慢些,别把粟米撒出来。
沉浸在悲痛中的许萱恰好这一幕,红着眼睛要去夺许子端着的碗,吓得许子赶忙捂住碗跑了出去。
宋云珠和李安君连忙拉住想要去追的许萱,一人拽住一条胳膊让她冷静一下。
“嫂嫂、安君,就是扔了,也不能给他们。”许萱咬着牙愤恨的说。
宋云珠听完轻拍着许萱的后背开解道:“傻丫头,净会胡说。那是你阿母,如果真让她饿出个好歹,到时候后悔的还是你。你现在在气头上,自然什么绝情的话都能说的说出来。好了,不要气了,咱们还得把这些麻袋抬到屋里去和给安平准备祭品呢!”
许萱抽着鼻子点了点头,抬起袖子胡乱的抹着脸上的泪水,庆幸自己答应了周郁,她不想再被许家的那些糟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