匍匐在地上、眼睛眯成一条线的狸见李无疾从东厨的墙角边拿了一根竹枝,“喵呜”叫了一声后,用粉色的舌头舔了舔右前爪。
临近黄昏,晚风骤起,枝桠上的槐叶被吹的“哗哗”作响,胆小的鸡苗们挤在篮子便不停的“叽叽”叫着,想要得到母鸡“咕咕”的回应。
许萱弯腰捧起三四只鸡苗,小心翼翼的把它们丢进篮子里,剩余的几只惊慌的叫着往四周跑去。
李无疾甩着竹枝跟在许萱背后去捉鸡苗,一时间院子中满是李无疾的“哈哈”笑声、鸡苗们慌乱的“叽叽”声以及竹枝敲在砖面上的“哐当”声。
热闹的声响使得趴在长案上养精神的李安君站了起来,她探着头往外走,随即蹦跳着跑到了院子中,和李无疾一起给许萱帮忙。
“啊…姑姑,你快点抓。”
“无疾,快,拦住这两个,别让它们跑了。”
“哇…二嫂嫂真厉害。”
经过一番折腾,许萱终于把所有的鸡苗都装进了篮子里,然后和李安君、李无疾一起把篮子提进西厢房南间,并把房门关好。
待许萱三人离开后,狸摇着尾巴用利爪抓了抓房门,它见房门纹丝不动,在“喵喵”叫了几声后一溜烟跑到了柴火堆上,黄色眼球中狭长的黑色瞳孔已经变成了圆球状。
一家人坐在堂屋里正准备吃哺食,李安君依次端起两个陶罐,把里面的醢和腌葑分给李家众人。
李无疾尝了一口后,用陶匙挖了一些混着醢的粟米蒸饭递到宋云珠嘴边:“阿母,你尝一下,特别好吃。”
宋云珠低头吃净了陶匙中的东西,上扬的嘴角再也压制不住,她在李无疾睡后,从木匣中拿出李安河寄过来的家信,借着微弱的光亮看了又看。
漆黑的夜色里繁星点点,李安河举着火把与手下的十名骑士一起巡逻。
西郊营是内郡军营,附近也没有诸侯国,因此不用担心夜里会有探子来搞破坏,巡逻的兵卒们只需要在固定的区域内来回巡视即可。
夜空静谧,除了偶尔有人说两句话与沉稳的脚步声,再无别的声音。
李安河抬头望见了闪烁着亮光的北斗七星,发现它的斗柄已经开始南移,不由得喃喃自语:“原来快要到夏天了,云珠、无疾,你们还好吗?”
缱绻的春风把思念带到了二百里外,宋云珠笑着从睡梦中醒来,她又梦到了李安河,梦到他平安回到了家里。
夜还很长,春天的狸总会在夜里叫个不停,宋云珠翻了个身摸索着给李无疾掖了掖衾角,抬起双手捂住耳朵继续睡去。
由于张福要统计去城里买蚕种的数目,清晨的五井里早早的热闹起来,有早起无事的孩子蹦跳着跟在张福、张越的背后凑热闹。
等到李家门前时,张越的身旁围了七八个男孩,他们都瞪着眼睛看向拉开了院门的宋云珠,满脸期待的等宋云珠说出要买的蚕种数目。
张越知道李家每次都要买上万个蚕种,也怕围在一旁的孩子会乱传,主动把竹简和毛笔递给宋云珠,让宋云珠自己去写。
宋云珠连忙接过,握住毛笔扫了一眼上面的数字,李婴大父家是两万个蚕卵,李充家和李责家均是一万五千个,张家家是三千个,还有一些人家是二三百个。
有站在宋云珠身旁流着鼻涕的孩子探着头看宋云珠写的数目,他好奇的指着还未干的墨迹问:“李叔母,你写的是多少啊?”
宋云珠看着上面的十千,指着那个千回答:“这个字读千。”
男孩高兴的跟着念了两遍:“千,我认识千字了。”
剩下的几个孩子闻言纷纷凑到宋云珠捧着的竹简前去看那个“千”字,待最后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怯生生的看了两眼后,宋云珠笑着把竹简和毛笔还给张越,随后问张福:“张叔父,今年的押金和去年一样吗?”
张福摸着嘴边的胡髭点了点头。
宋云珠见状从袖子中掏出五十钱交给张福,张福略微看了一眼后直接放进手里拿着的钱袋中讲:“安河家的,至于蚕种的价格,去年是一百钱一千个蚕,今年的价格还不一定。不过,你放心,我会让越儿、王东和张伦一起去的。”
“张叔父,我们家虽不是商户,但也知道一样东西不可能永远是同一个价格。”宋云珠转身搂住跑过来的李无疾讲。
张福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在又和宋云珠说了两句后,和善的揉了揉李无疾乱蓬蓬的头发。
一群孩子继续跟着张家父子往北走,众人一起去敲李习家的院门。
不知何时,李习好像再也没有去找过李安君玩。
宋云珠曾从李纵的阿母那里听说,李习的阿翁和阿母为李习说了一门亲事,是杏花里那边一户姓王的人家。
王姓人家也有将近八十亩地,只是他家没有女儿,有三个儿子。现在看着是家里的劳动力多,可等成年后需要交的各式各样的税也多。
宋云珠牵着李无疾的小手在院门口看了一会儿,随后在许萱的喊声中关上院门去吃朝食。
李家今日的朝食比往常吃的早一些,宋云珠在吃完饭后,交给许萱、李安容、李安君每人五十钱,让她们分别放好,怕自己一人带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