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宋云珠与李迎是同辈,便没有随冯儿、田红夫等长辈进入堂屋,而是受冯儿的托付帮李缓招待张沅及张家下聘的年轻人。
张沅对本家的兄长们和李缓的谈话没有兴趣,她把席子挪到水井边的桐树树荫里坐下,绷着嘴角四处打量李责家的院子,目光随即被西南角草棚下的两匹马吸引住。
五井里约有二十多户人家养着马,数张沅家里养的最多。
宋云珠端着案从东厨走了出来,她先是给李缓几人分了水,随后走到张沅身旁,把案上的最后一碗水递给看的正入迷的张沅问:“沅儿,看什么呢?来,先喝些水吧。”
张沅回头笑着接过,低头喝了一口后把水碗拿在手中讲:“云珠嫂嫂,我在看李三叔父家的马呢,我觉得他家的马鬃比我家的那六匹马的油亮,也更强壮一些。”
“沅儿,这两匹马可是我三叔父的眼珠子,每个月都会喂个三五顿的粮食,自然要比只吃草的看着要精壮。”宋云珠说完后把案放下,顺手接过李缓拿过来的席子,挨着张沅坐下。
张沅听后了然的点了点头,随手把碗放到案上轻声问:“云珠嫂嫂,怎么没见安君阿姊与安容兄长?”
宋云珠闻言看了一眼正在与张家青年们侃侃而谈的李缓,轻叹一口气后对仰头看向西厢房南侧的枣树上嫩芽的张沅解释:“沅儿,安君前两日淋了雨,发了热,还有彻底痊愈,在家休息;安容过来了,应该是你没有看到他,三叔父让他代替李缓去了堂屋。”
聪慧的张沅随即明白了宋云珠话里的意思,李缓虽然是李迎的同产兄长,可他毕竟是个鳏夫,李责怕不吉利,便让李安容暂时在张家人面前充当李迎的兄长。
张沅只说了一句等忙完去看李安君,便没有再继续说这个话题,转而笑着告诉宋云珠:“云珠嫂嫂,我阿翁早上时说等到明天便会统计咱们五井里中想要养蚕的户数,然后再派人去城里买蚕种。”
宋云珠听后高兴的笑了起来,每年春种后,便会有从齐郡过来的商队到县城卖蚕种,齐地养蚕的历史久,蚕种的品质也好。
柳河乡上也有卖蚕种的铺子,但蚕种里面总会掺些野蚕的卵,轻则蚕丝品质下降,重则辛辛苦苦养的蚕会损失大半。久而久之,乡上养蚕的人家大多不再去乡上买,而是结伴去城里靠谱的铺子买。
最近四五年为了方便,张福每年春种后都会统计好户数,再由各户统一出钱委托人去买。
也有家里无余钱买蚕种的贫穷人家,会去野生的柞(zuo)树上捉野蚕来养,虽然蚕丝的产量跟不上去,但柞蚕的蚕蛹很受欢迎,一年下来也能换些钱。
宋河的河边上除了桐树、柳树和柘树等,还长有不少野生的柞树。
虽然这些树都属于朝廷所有,但只要不是把树弄死,对于摘些柘树、柞树叶子来养蚕这种事情,乡亭是不管的。
但,柞树有高有低,低的扬起胳膊就能摘到叶子,高的能达十丈以上,每年都会有人因为往高大的柞树上爬而摔伤或摔死。
李、张两家人很快从堂屋里走了出来,宋云珠连忙拉起张沅朝挽着李平胳膊说笑的冯儿走去。
冯儿笑着拉过张沅,亲切的抓住张沅的手向李平夸赞:“李家阿姊,别看我们家有安君、迎儿和衍儿三个女孩,可她们中没有一个能比的过沅儿,我敢说沅儿是整个五井里中最好看的女孩,真不知道以后会是谁家的少年郎有福气能娶到沅儿。”
张沅瞬间羞红了脸,她忙挣脱开冯儿,躲到了李平的背后。
一旁的妇人们见状大声笑了起来,唯有田红夫哼着轻笑两声,在心里吐槽冯儿:真是没见识,我还以为你要说是整个柳河乡呢,没想到是五井里,真是连大话都不会说。
张沅变得更加羞涩,她蹙着眉尖弯了弯腰,想要把自己藏到李平身后。
李平回头看了看满脸窘迫的张沅,笑着告诉冯儿:“你可不要再夸她了,她还只是个小丫头,再说下去就飘了。”
张沅听后用嗔怪的眼神瞪了李平、冯儿两眼,站直身姿搂住李平的另外一条胳膊,撇着嘴委屈的喊了声:“阿母。”
“好、好,我们不说你了。”李平侧头笑着安抚张沅。
张沅听后松了一口气,她乖乖的站到李平身旁等张福与李责、李充说完话。
男人们很快止住了话头,李家众人一起到巷子口送张家众人,只是张沅没走几步,便在征得李平同意后,蹦跳着往李家跑去。
李家众人随后又回到了李责家,宋云珠听韩絮儿讲李迎与张越的婚期定在了明年的元月,正好那时李延寿在家。
李迎和李衍、李嫱也被冯儿从房间里喊了出来,三人一起听着冯儿的唠叨到堂屋里去看张家的聘礼。
李责随后让李安容、李缓把彘、羊分别抬进东厨的高足案上,拿起放在案上的砍刀把彘分成七份、羊分成六份,其中最大的两份自家留着,然后把四块大小差不多的彘肉块、羊肉块分别送给李充家和李安容家。
其余五份先腌上,准备明天给李迎的外祖父家、两个舅父家分别送一块彘肉和一块羊肉。
剩下的那块最小的彘肉,顺道送给李嫱的外祖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