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洪亮而悠扬的编钟声从河伯祠内传出,原本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围在河伯祠外的人群跟着在祠内主持祭祀仪式的乡三老王胜稽首跪拜河伯神像。
跪在河伯祠大门左侧的李安容微微抬头,看到了正在祠内主房右侧演奏的乐队,乐人们皆身着绛色曲裾、头戴浅蓝色风兜帽。
一只约有四尺的建鼓紧挨着主房前的红色楹柱,由一根手臂粗的木柱贯穿鼓身固定在一个青铜兽身鼓座上。
身形中等的男乐人双手执鼓棰敲打着鼓面,男乐人旁是是一位坐在席上弹瑟的女乐人,女乐人修长的手指拨动着粗细不一的弦,灵动的音符跟坐在其南侧的另一位女乐人用篪吹出的声乐交汇在一起,形成令人沉醉的乐声。
(注:篪,chi,古时一种类似于笛子的八孔横吹乐器。)
再往南坐着两位男乐人,分别吹着箫和笙。
体态丰盈的吹篪女乐人身后竖立着高大的青铜支架,支架分为上下两层,每层悬着七只青铜编钟,编钟大小不一,按从左到右的方向依大小排列。
两只青铜卧龟驮着支架。
身姿曼妙的女乐人站在编钟用棰击打着钟面。
按照习俗,主房左侧应该也有一直同样的乐人队伍。
另有八位同样身着绛色曲裾的八九岁男童手手执竹简分立在乐人后侧,齐声念着:“与女游兮九河,冲风起兮横波。乘水车兮荷盖,驾两龙兮……”
悠扬的乐声与纯真的孩童声带着人们的美好希冀响彻整座河伯祠。
随着王胜站了起来,河伯祠外的人群也纷纷跟着起身。
李安容俯身打了打沾在身上的泥土,由于昨天刚下过雨,膝盖处和袖子上留下了淡淡的黄棕色泥渍。
李迎和李衍的幸运多了,两个女孩身上没有侥幸沾上泥渍。
“安容兄长,他们念的是什么呀?”李迎扬起笑脸看向李安容问。
李衍听后跟着点头,一双圆圆的眼睛里尽是好奇,她紧紧的挽住李迎的胳膊,生怕自己会因为人多而和李迎走散。
李安容闻言再次看向祠内,拉着李迎的袖子把两人带到人少的宋河边回答:“是屈原的《九歌·河伯》,咱们是现在回去还是等占卜结果出来再回家?”
李迎笑着表示怎么都可以,随后和李安容一起看向皱起鼻尖的李衍。
李衍摇晃着李迎的胳膊低声请求:“安容兄长、迎儿阿姊,咱们再等一等吧,我怕回到家后我阿母会问我占卜的结果,虽然每年的结果都是吉,可我也怕这次会不一样。”
“行,咱们就再等一等。”李安容说完,目光被河里游来游去的鱼吸引住,他往前走了几步,指着露出水面的鱼鳍让李迎、李衍看。
两个女孩笑着走到李安容身旁,顺着李安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条在水里摇着尾巴游来游去的鱼。
正当俩人看的入迷时,张沅笑着凑到李迎身旁问:“迎儿阿姊、衍儿阿姊、安容兄长,你们在看什么呢?”
李迎、李衍和李安容同时扭头看向满脸好奇的张沅。
和张沅熟悉的李迎伸出手指向还在河边绕圈游来游去的鱼解释:“沅儿,我们在看鱼。”
“哇,这条鱼好大。不过,迎儿阿姊,鱼再好看,也没有你们后面的人好看。”张沅嬉笑着说完,拉着李迎的胳膊往后转。
李衍和李安容也回头往后看,见是张越、陈显。
少年、少女们不自在的互相打了招呼。
李安容知道李衍怕生,他让李迎带着李衍、张沅去一旁玩。
李迎望了一眼波光粼粼的河面,垂下头用右手抠着左手的指甲轻声讲:“安容兄长,我想和、和张越说几句话,可以吗?”
李安容听后快速看了一眼四周,指着不远处的一棵柳树回应:“可以,我们到那棵柳树下等你们,你们就在这里说吧。”
李迎轻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张沅转头看了一眼脸颊微红的张越,抿着嘴唇轻声笑了起来,随后拉着李衍往李安容指的柳树下跑去。
李安容和陈显跟在女孩们的身后离开,陈显走了两步后失落的问:“安容,你、你阿姊怎么没有来,她不是很喜欢热闹吗?”
“陈显,再过两天就可以春种了,我阿姊在家帮我嫂嫂们干活呢,等一会儿占卜结果出来后,我也要回家帮忙挑种子。”李安容随意的把手搭在陈显的肩膀上回答。
陈显轻轻“哦”了一声后,跟李安容讨论起了占卜的结果。
“安容,这次肯定也是吉,不管术士卜的是吉是凶,乡三老都会告诉大家结果是吉。”
“术士卜的是吉是凶不重要,重要的是乡三老亲口告诉乡邻们的那句占卜结果是吉。不然,人心惶惶,无心春种,又何来的秋收呢!《论语》中的那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便是这个意思啊!”
陈显没有再接着李安容的话说下去,倚在柳树上望向远处的艾蒿堆,依旧有不少人在艾蒿堆前争抢着往冒着青烟的火堆里投血和油膏。
李迎还从未与张越单独相处过,她转头快速望了一眼柳树下的李安容、李衍,深呼一口气后直接问张越:“张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