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宋云珠离开后,李安河无精打采的站在人群中,看身形瘦削的李长寿与熟人聊天。
北风似乎小了一些,但依旧很冷。
李安河无聊的跺着脚,目光停在挨着河伯祠黄褐色院墙边的一棵光秃秃的梧桐树上,树杈间有个鸟窝,一只喜鹊停在一旁的树枝上“吱吱喳喳”的叫着。
片刻后,不知是谁高声在喊:“三老、啬夫和游徼来了。”
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并自动让出一条道路。
微胖的乡啬夫王奋扶着头发花白的乡三老王胜和抱着竹简的游徼杨信一起走到河伯祠禁闭的红色院门前,还有两个拎着包袱的亭长停在人群的左边。
王奋瞪着圆眼扫视一眼乌压压的人群,转头低声对穿着浅蓝色直裾复袍的王胜说:“三叔父,这么冷的天,本不该让你出来的,可…”
“奋儿不要再说了,你和杨信点名吧,如果人到齐了,就赶紧出发,陈留县离这里有二百多里,得走两三天才能到。”王胜蹙着眉打断了王奋,拄着拐杖走到一旁,让王奋和杨信开始点名。
王奋见杨信打开竹简,走到人群中间大声喊:“现在开始点名,点到名字的站到右边去。众位耳朵都机灵一点,要是喊了几遍还不出来,别怪我不客气,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明白了。”
站在王奋身边的几个年轻人连忙笑着点头回应。
王奋满意的笑了笑,转身示意不远处的杨信开始点名。
杨信先是揉了揉快要冻僵的双手,然后慢条斯理的打开竹简,大声念上面的名字:“柳河乡杏花里张昌。”
“在、在。”
大嗓门男子急忙钻出人群,双手拎着包袱站到王奋面前。
王奋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张昌,活动着手腕问:“张昌是吧,我刚才说的话,没有听清楚吗?”
“听、听清了。”张昌抖着声音回答。
“既然听清了,还不快去,还站在我面前干嘛。”王奋不耐烦的催促张昌。
张昌连忙点头,边走边无助的看向人群,刚才只顾和一旁的人聊天,没有听清王奋的话。
由于王奋一直盯着张昌,又加上王奋凶名在外,无人敢明目张胆的提示张昌。
张昌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好在杨信最终出口化解:“张昌,快到河伯祠右边去,不要耽误时间。”
杨信在张昌站到右边后,拿着竹简往前走了几步高声补充:“都专心一些,凡点到名的,直接到右边去,不用再到王啬夫面前露脸,下一个是杨河。”
名叫杨河的男子在应答后,快步走到张昌一旁站好。
点名还在继续,李安河与李长寿聚精会神的听着杨信高亢的声音,俩人的名字挨着,一前一后走到了河伯祠右边。
河伯祠前的人不断减少,直到最后一个背着包袱的年轻人走到右边汇入人群。
杨信把竹简卷好,清了清嗓子对一旁的王奋和围过来的王胜说:“王啬夫、王三老,人都到齐了。”
王奋接过杨信递过来的竹简,象征性翻看了一遍竹简,随后招手示意依旧站在左边的两个亭长过来。
“陈亭长、赵亭长,一共七十六人。既然人到齐了,你们两个就带着人出发吧,先去县城与其他乡的汇合,然后一同往陈留县去。郡里十七个县,县令之前说过不求是第一个到,但也不能是最后一个。你们多用点心,否则上面怪罪下来,你我都要受罚。”王奋说完,把竹简交给和自己个头差不多的陈安世。
“王啬夫放心,我和赵成也多次跟随崔县尉转送正卒,心里有数。”陈安世笑着说完,打开竹简认真比对了王奋说的数目,然后把竹简放进自己拎着的包袱里。
个子稍矮的赵成连忙跟着附和:“王啬夫大可放心,天气太冷,莫要冻着乡三老,你先和三老回去,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吧。”
王奋听到赵成的话后,受用的点了点头,随后扶着王胜离开了河伯祠。
杨信留下帮陈安世、赵成重新清点了一遍人数,与杨信熟识的陈安世笑着说等自己从陈留县回来,会提着好酒、拎着好肉登门拜访。
杨信爽朗的答应。
赵成见人群已经按照陈安世的吩咐排成两列,先是匆匆与杨信话别,然后和陈安世一起领着长长的队伍往县城的方向走。
和李长寿并肩的李安河回头看了一眼河伯祠内的梧桐树,喜鹊早已飞到了别处,空留灰褐色的树枝在蔚蓝的天空下随着北风摇晃。
冬日里,喜鹊不太常见,更多的是“叽叽喳喳”的麻雀落在田地里或者牲畜的棚子边觅食。
宋云珠躲到无人注意的角落里低声哭了许久,尽情的发泄着心里的苦涩。
听着耳边传来的吆喝声,宋云珠先是理了理脑后的垂髻,然后拍了拍沾在灰色曲裾复袍上的灰尘,站起身后揉了揉脸颊走向熙熙攘攘的街道。
宋云珠并未直接回家,而是按李安河的嘱咐,先去了与自家隔了三条巷子的李充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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