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睿愣了一瞬,也就在这一瞬胸腔里陡然燃起了一团火,乱轰轰,暖呵呵,好像孤寂多年的寒屋,终于等来了持火把的人。
“好。”他立马拿了过来,又说,“好,好。”
好似怕她反悔,顾明睿动作麻利,三下五除二,咬着牙根用了十足的力气把铜锁夹断。
他调查过佟玥所有事,怎会不知这里有他二人的同心锁,却是不知她会如此快就同意把锁拆除。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许是怕问多了会跑,会烦,却是不说,却是不问。
拆完,他就又拉过佟玥的手,一同去挂同心锁,希望这次不会有被拆除的一天。
顾明睿对港城不甚熟悉,若是在台南他会带她去明昌路的蚵仔煎外皮酥脆,内里鲜嫩,永安巷的彰化肉圆,外皮Q弹,内馅多汁。
而现在他只能带她去那家私房菜面馆,把曾经她和沈奕走过的地方重新走一遍,擦去那些碍眼的痕迹。
两人刚走,一道身影就出现在鸳津大桥,白皙的手拾起像垃圾一样被丢在地上的破碎同心锁。
沈奕凝着两把锁,眼底暗波翻涌,心脏震荡的胸口发闷,太阳穴一撅一撅地跳,手指越握越紧,手背青筋迸起,万千情愫在刹那涌上。
他仿佛看到,十七岁的佟玥站在自己眼前,瘦弱的身躯皎白的连衣裙下,在拿着刚买来的两把锁,白嫩的脸上娇俏欣喜,眼底熠熠有光,问他:“心形的锁和方形的锁,阿奕你喜欢哪个?”
他那时对这些东西不敢兴趣,随便应付了句,“方形。”
他心不在焉,她兴奋不已。
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脱离掌控了?沈奕不记得了,但谁允许她想挂就挂,想拆就拆了?
他深吸了气,回身走到卖锁的大爷摊前,“大爷,把钳子借给我。”
“给。”大爷拢着手,把钳子拿给他,还寻思今天拆锁的人真多。
挂了又拆的,还不如不挂。
沈奕拎着钳子,蹲在锁链前找了一会,找到佟玥和顾明睿两人挂的锁,看到那锁的材质,心情好受了些,铁的。
呵,铁的哪有铜的好。
没用什么劲就拆掉了。
拆完揣兜里走了。
随后他又尾随着两人进了那家私房菜馆,等两人吃完饭走了,沈奕找到老板。
老板还以为大客户办卡,结果他打开一个男人的照片送到眼前说,“以后这个人和狗不得入内。”
开门做生意,谁会拒绝客人?老板气得要骂人。
“我充五十万。”沈奕掏出张卡递过。
老板一愣,脸色好了,瞬间谄媚接过,“好嘞,您放心,这个人下次来,我一定派人打出去!”
——
顾家一家来港城只是为了议员选举,待了几日便要回去。
回去之前,顾父顾母不免要多问问未来儿媳妇的家世。
恰恰佟玥最打怵这方面,有个出轨的爹,吸毒的哥,这样的家世实在拿不出手。
却也不想骗人,佟玥掐了掐手指,坦然地将家庭情况说了一遭。
果不其然,顾父脸色微变,和顾母相互对视了眼,其实两人的态度在佟玥意料之中,她有时候想过,这样的家庭,如果她有儿子,怕是也要考虑考虑,更何况顾家在台南是位高权重,一方话事人。
不想,过了会,顾母一声叹息,“是个可怜孩子。”
佟玥愣了下。
顾母慈爱地看着她说:“这房子留给明睿,你们想在这玩,就多玩几天,玩够了有时间回台南,那里房子大,一家人住在一起热闹。”
顾父一声没吭,脸色沉沉,似乎对佟玥的家世并不满意,但到底是官场沉浮多年,处事沉稳,再有意见也没当场说出。
吃过饭,顾父把顾明睿叫到书房。
顾明睿站在门口,也没关门,好似随时要走的样。
一看儿子这样,也没打算跟自己好好谈谈啊,顾父脸色更不好了,指着沙发,“坐那!”
“我不坐,玥玥一个人在下面,我得陪她。”顾明睿摇摇头。
顾父嘿了一声,拍了拍桌子,“你妈还在下面,能吃了她?坐那!”
又说了一声,顾明睿才不情不愿关上门,懒散地坐在沙发。
顾父点了根雪茄,略带着皱纹的脸上,不怒自威,压迫沉肃。
“那姑娘我瞧着不太行。”
“这样的家庭配不上咱们家,更何况她那个哥……”
“爸。”顾明睿散漫地把修长笔直的腿搭在茶几上,靠着沙发靠背,轻飘飘说,“不同意我就死,我待会就下去割腕。”
他有凝血障碍,别说割腕了,割破也不行啊,顾父一听瞪了眼,直接站了起来,“你脑子是不是坏了!”
顾明睿懒懒瞥了他爸一眼,慢条斯理说,“我要和谁在一起,您管不着,您要管,我就死,死之前,我先告诉我妈。”
顾父:“……”
他这哪里是寻思,分明是告诉他妈之后,好让他妈来折腾他。
顾父这辈子没怕过什么,就怕自己老婆折腾,折腾起来真要人命。
别看顾母柔柔弱弱,可发起火来十个女子敢死队都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