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走后,闻浅忍不住问:“世子同你说了什么?”
墨萍掩不住兴奋道:“世子说,往后都与世子妃一同用膳!”
闻浅微怔,眼中浮现一丝诧异。
自她与李知景成婚以来,他从未待她以温情,莫说同桌用膳,平日连言语都极少。
她心知他对姜府二小姐情深意重,便从不打扰,任由他整日往姜府跑。
今日他前来搭救已是意外,没想到日后还能一同用膳。
虽不解缘由,但她心里终归是高兴的。
墨萍见她出神,开口道:“今日天色不佳,奴婢去取些药膏,小姐好早些歇息,明日又能见到世子了。”
墨萍服侍她多年,很是希望她好。
闻浅微笑点了点头,抬眸望向窗外,竹影微微摇晃,虫鸣声也渐渐稀疏,隐入风中。
此时的姜府,也是一片寂静。
姜娩正端坐于房中,灯影将她的面庞照得分明。
她提笔思忖,在纸上写下了大大的三个字——“封聿(yù)关”。
前世此战告败,皇上判父亲以无能之罪,加以流放,从此姜府便一蹶不振。
算日子,等到姜漓成婚后,皇上便会给父亲颁旨领兵。
届时定要想法阻止,此乃第一要紧之事,不可忘了。
她又提笔写下了两个字——“宁祉”。
若没记错,再过几日,皇后会设宴,顺便物色太子妃人选。
前世她便因有婚约在身而推辞入宫,这一次,她说什么也要去。
从前对宁祉的亏欠,若不弥补,始终心头难安。
接着她垂目凝神,打算写下“萧珩之”三个字。
可刚写下一个“萧”,她就冒出一股火气。
思前想后,要说她对不起萧珩之的,无非就只有那一件事!他至于让她付出那么大代价吗?
只怕前世在她死后,他也不会善待昱儿。
姜娩越想越气,盯着眼前的宣纸看了许久,索性揉成团扔到一边。
转头上褟,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
夜半时,远处雷声隐隐滚动。
姜娩侧躺在床榻上,眉心微蹙。
这是她重生以后,第一次梦到萧珩之,不,应该说是梦到摄政王。
她看着他在大牢里,拿着铁钩刺入不知何人的后脊梁,玩味般地在地上拖行,将人折磨死了又大卸八块,丢进狗笼。
他满手是血,眼里尽覆杀戮,白皙的指节宛如枯骨,勾勾手就掠夺生杀。
但他觉得不够。
一个接一个尸体倒下,萧珩之始终没有停手,似是杀戮填不满心中的空虚。
姜娩看得出来,他不开心,甚至连半分愉悦也不曾有。
满地鲜血与残肢交织,而他站立其中,面无表情,目光幽暗。
接着他好似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动了动嘴角,抬起一个毛骨悚然的笑意。
姜娩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角落里闪出一道瘦小的身影。
是昱儿,他站在暗影中,浑身颤抖,满脸惊恐。
萧珩之手握铁钩,一步一步向他走去。
姜娩心中猛然一震,疯狂朝他扑去,却落了个空。
一声滚雷闷响,天空炸裂。
“不要!”
她撕心裂肺地喊出声,声音淹没在雷鸣中。
姜娩猛地惊醒,浑身冷汗浸透,胸口剧烈起伏,方才的画面仍旧在眼前挥之不去。
过了许久,才艰难地坐起身,只觉口干舌燥。
“丛霜。”
她轻声唤着。
无人回应。
这才恍然记起,姜府不似皇宫,侍女是无需整夜候着的。
外头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大雨,雨声敲打着窗棂。
姜娩起身披了一件薄纱,打开窗,冰凉的空气让她头脑清醒了些,方才的梦,也被这雨夜稍稍冲淡。
正想再重新入睡时,忽然瞥见廊道那头的甬道,透过雨幕,隐隐能看见萧珩之的屋子。
她心里顿时烦闷,像是堵了一团棉花透不过气。
“不行,不能再这样拖着。”
萧珩之是横亘在她心头的毒刺,一日不拔,怕是此后每夜都不得安眠。
不如趁着他此时没有防备,一了百了。
姜娩悄无声息地循着廊道走去,袖中不知何时藏了一把匕首。
夜雨如注,将她的脚步掩盖得极为干净。
她蹑手蹑脚将门开了个缝,行至床边,见那人睡得正香。
如此雨夜,即便弄出动静也无人知晓。
姜娩前世不是没有杀过人,那个倒霉的女史,奉皇后之命整日与她作对。
只可惜一朝犯错,被她抓着把柄。
她亲自行罚,任凭女史求饶她也未生怜悯,利刃从喉间划过,染了她一手的血。
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杀人,整个头皮都是麻的,心跳快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全身紧绷,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抖得难以自控,可她不敢露怯,生怕叫人看出来。
自那以后,后宫便知她是个不好惹的,不敢随意苛待。
要说她前世受过最大的屈辱,不是在后宫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