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初晗浑浑噩噩如坠五里雾中,耳边赞者的唱和已渐渐远去,她如提线木偶般被人拉着敬天地、拜高堂,最后被一行人簇拥着送入了新房。
待坐床、撒帐之后,孟初晗和尉迟九并排坐在床上。
“百年偕老,永结琴瑟之欢;五尽其昌,早协熊罴之庆。新人结发!”
见全福夫人上前欲为二人行结发礼,人群中有人嗤笑:“结发之礼也能由他人代替?堂堂国公府,不觉得可笑吗!”
尉迟九置若罔闻,任由全福夫人剪下他一缕头发,以红缨和身旁少女的发结在一起,放入备好的红色锦囊中。
“新娘去扇了!”
见坐在床上的孟初晗无动于衷,赵姑姑忙小声提醒:“姑娘,该去扇了!”
去扇?!
举到僵硬的柔荑缓缓放了下来,却扇后那一张脸虽称不上貌若无盐却也平凡的紧;单见少女脸上的斑斑泪痕,倒叫人我见犹怜!
裴无忌歪着头眸光越过一众身影落在少女脸上,瞧了半晌方摇头叹息:“这般样貌如何争得过上官嫚姝?”
“本公子阅美人无数!这孟家小姐身段儿极好,合该是个美人。怎么去扇之后的相貌竟如此平庸?!你看她那眉眼,明明每处都是极美,怎么凑在一处却硬生生拼出一张叫人过目即忘的脸来?!”
裴无忌说话声音不小,不少人为之侧目;他身旁的公子见状只觉难堪,忙拉着他往外走,口中道:“裴兄小声些!那可是国公府的新妇,你瞧那么仔细做什么?新人该行合卺礼了,这没什么好看的,裴兄跟我到前院去喝杯喜酒吧!”
“新妇出嫁,竟如此不舍双亲,当真是孝女啊!”
众宾客见新妇垂泪不由的纷纷赞叹;孟婉瑜却不屑的哼了一声,“刚刚下轿时不见她流泪,现在装什么孝顺!”
“寅筮吉辰,饮合卺酒!”
全福夫人走上前来,手脚麻利的将二人的衣袍系在一处,并将酒杯递到二人面前。
见孟初晗神态呆滞,尉迟九取过酒杯放入她手中,轻声道:“先饮了合卺酒!你要寻什么人,待礼成后我亲自去找!”
他端起酒盏一饮而尽,孟初晗这才缓缓举起了酒杯。
这叫整个大梁都为之瞩目的婚礼,终于礼成!
可身为新郎的曹乐阳始终未出现!
在二人饮了合卺酒后,众人便退出了新房。
“县主要找什么人?”
孟初晗闻言抬起头,直直的看向尉迟九,轻声道:“在今日观礼宾客之中有一个异族女子,年纪跟我差不多,你能替我寻到吗?”
尉迟九想了想道:“今日来观礼的皆是大梁勋贵,不知县主说的人叫什么,长相如何?”
孟初晗痛苦的抱着头,语带悲凉道:“不知道名字,我没见过她的容貌,只认得她的声音。”
见她如此,尉迟九忙转身朝着赵姑姑道:“县主不适,你为她卸了钗环吧!”
“不!我要去找她!”孟初晗忽的站起身,可她身子还未复原,情急之下竟摇摇晃晃的倒了下去。
尉迟九和赵姑姑忙伸手去扶,尉迟九道:“寻人的事我自会前去,你莫要逞强!”
“少将军说的对!”赵姑姑赶紧扶着孟初晗坐回床上,劝道:“小姐的身子还没好利索,有什么事让老奴去做便好了”
孟初晗白着脸抬头看了看赵姑姑,忽然斩钉截铁道:“回县主府!”
赵姑姑闻言一愣,却见一旁的尉迟九冲她使眼色,便道:“也好,国公府人多口杂,不利于县主养病!”
尉迟九道:“今日乐阳忒不像话,陛下不是说县主若是受了委屈可以回府居住吗?县主府与国公府不过一墙之隔,待乐阳归来再去接县主归来吧!”
赵姑姑这才想起今日曹乐阳刚刚做了什么混账事,心下酸楚,忙点了点头。
直到主仆二人的背影再也看不见,尉迟九这才腾起一身煞气。他抚了抚身上的礼服,将一个红色锦囊藏入怀中,头也不回的朝前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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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府前厅觥筹交错!
众人表面上恭贺鲁国公家嫁入新妇,实则是心照不宣的嘲笑曹家、孟家、上官家这大梁三大家族今日竟一块儿丢了人!
可要说这件事中最叫人看不起的,还是那个刚刚被封为县主的孟氏新娘!
县主又如何?攀上国公府又如何?!还不是被人在合卺礼上抢了丈夫,余下的日子估计只有守活寡喽!
孟平和冯氏缩在驿馆中,只叫两个女儿来观了礼,此时姐妹俩坐在一众官眷之中,听着女眷们私下里刻薄又幸灾乐祸的议论只觉十分丢脸,不由得将头垂的低低的。
孟凝霜年纪小,见到大姐高嫁本十分嫉妒,看到今日长姐出嫁的排场又十分艳羡;直到看见姐姐被那曹家少爷丢在礼堂上,连合卺礼都由其他男子代替,却又觉得她可怜。
孟婉瑜则在心中暗自庆幸:母亲远见!亏她将孟初晗嫁入了曹家,要不然今日被丢在礼堂上的就是她孟凝霜了!
想到洞房中泪眼朦胧的“姐姐”,孟凝霜心中顿时一阵痛快:看她以后还敢在自己面前摆县主的款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