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漓猛然顺势抬望,只见丹禾抢过她手中的酒,表情有些不自然。
连抢酒的动作都抖个不停,可见紫樱在这之前的细心叮嘱,并不是口头说说几句而已。
她深深叹了口气,“哎,我不喝就不喝,但它总不能亏待它吧?”
说着,又倒上一杯,丹禾才刚搁下手上的,见不知从哪来的杯盏又给满上,蠢蠢欲动的手纠结空中许久。
叶漓蹙眉,却难得耐心解释说:“我说了我不喝的,你不懂,一个人喝酒很没意思。”
丹禾欲言又止,见人误会自己的意思不知所措,夷桃有些看不下去了,知道她的顾虑,索性豁出去把事担了。
上手抢走,‘哎呀’一声,指着那四脚朝天的家伙,又比划出其圆滚滚的大足,“禾禾是说,它的手拿不了!”
“是,是吗?”叶漓眨了眨眼,脸颊浮起一抹淡淡的红晕。
“当然了!”许是人问的真诚且波澜不惊,又许是夷桃为证明自己所言不假,亲自演示了一遍。
当千足蚬无指的足丫被放上酒盏,很生气很生气地,配合着提起那短得不要命的脖子,嘴巴嘟了好久都够不到一滴酒水,无语放弃的样子,丹禾全身战栗,她就知道她拦不住人了。
此时,夷桃后知后觉自己的举止,让两种尴尬不期而遇。
叶漓哪里不知,她的聪颖断送在一只大虫身上,她多想夷桃的答案是‘不是’,可人家不但不是这般回答,还把‘是’给彻彻底底放大了。
别提丹禾拘谨地埋下脸蛋,她对自己的掩饰更加想挖开一个大坑了。
看来,妙岚总体上更喜爱丹禾,不无道理啊,夷桃……有时候的率直太像以往的自己了,不好,不好。
叶漓摸摸鼻头,“我知道了,快坐下吧。”
三个活物,就这么在静谧的空气中,各有所思起来。
最后,还是丹禾开口打破了结冰的气氛,对千足蚬说:“既然仙尊说你是有苦衷的,那为何连妖魔也吞食?是谁胁迫你的?”
见千足蚬又侧过头,不愿搭理,夷桃大掌拍了它的足丫,“你再不说,小心吃我们家仙尊的拳头!”
哼哼唧唧,即使听此有些动容,但白眼走起,就是爱搭不理。
夷桃气得一巴掌呼向短脖子,“嘿哟!你还瞪我!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吧?我还真不信,落到我们手里还有撬不开嘴的……”
“行了行了,”叶漓摆摆手,眼珠一转,惋惜不已,“哎,人家不愿说,我们就不该强求,我们大家其实都忙得很,紫樱那儿还在等我们过去斩了魔兵呢。”
说着,她拍拍衣裳粘住的沙,拉着夷桃丹禾站起来,背对千足蚬时投去一个眼神,“可惜了,等它落到仙界那帮老仙手里,就再也没有开口帮忙的机会了,我们不能耽误时间了,我把它收了我们便离开吧。”
转头,蹲下尤为怜惜地摸摸它的足丫,“我就只能帮你到这了,放心,我已将天蚕丝放进塔内,你进去的时候不会嫌弃里头硌得慌的!”
夷桃和丹禾面面相觑,但不约而同退开来,为施法让出一片地方。
片刻,玉质塔身释放金光,叶漓毫不拖泥带水,嘴里叨起咒语,一大串只有千足蚬才能听懂的召唤,低沉又迟缓,像黑压压的乌云,让人身临其境沉重得厉害。
千足蚬庞大的身躯感受到开始变轻的那一刻,它已经摇曳飘起,离开了细软的沙面。
叶漓见之还是不肯透露半分,故而加大赌注,朝夷桃和丹禾两人示意助她一臂之力。
三人指尖齐发力,狂风临至,沙砾便猛地旋飞四起,周围的树叶也刮向她们的脸庞,网在飘荡的衣缝里。
千足蚬‘嗖’的一下,再睁眼时,金灿灿无法对视,却能感知到塔门摆在面前,就差临门一脚,便身入暗无天日。
就和它心中的苦楚一般,再也见不了光。
千足蚬用力闭了闭眼,身前两只大足抵住了门沿。
“停下!”
叶漓一声令下,施法当即中断,庞然大物重重摔掷沙地。
她走了过去,只听到喃喃细语的囧望,读懂它的神情,垂眸间,应允道:“不骗你,我会帮你的。”
……
“报~”
一兵将叩跪赶来,紫樱带领一行人,掀起战袍才刚准备坐下歇会,又站了起来,言简意赅,“说。”
他抱拳道:“回紫大人,魔贼又举旗,大喊仙界,仙界……”
岑九本是井氰麾下,但是个见不得孬夫躲藏的铁骨铮铮的汉子,他嗓音粗旷,把起壶嘴,“磨磨唧唧的,怎么不继续说了?快说,仙界怎么了?”
兵将看了紫樱一眼,得到默许,便直言:“他们喊说,仙界的兵好学上进,擅学凡间老鼠钻洞一辈,只会躲躲藏藏!”
“砰!”
茶壶碎裂一地。
“呸!放他一马竟敢蹬鼻子上脸了!我今日非扒了这帮魔贼的皮不可!”
岑九气得攥紧双拳,挥起袖子便要拔腿离开。
“你想送死,慢走不送。”紫樱冷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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