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你在骗我,还是你记错了……雪人被摘下鼻子,明明一点也不开心……”
屋内身后的人,倒睡的身躯像是被寒雪冻僵而探测不到气息。
叶漓始终背对着,不曾想触动过半分。
她蹲在雪地上,双掌被冰冷渗透,肿胀通红在拖延指尖的行动速度。
可她堆雪人的动作,丝毫没有放下。
实白的雪渣混着唇瓣咸热的泪水,送进了喉管,难以下咽的堵塞让承接飘絮的白茫茫雪地,被覆压上几个深深的洞穴。
眼窝里晶莹的泪珠,终如发疯又累倦的醒狮,侵蚀任何一处和美的皎洁。
她扑倒在地,捂着难以呼吸剜搅发疼的胸口,悲恨地掌掴被她摧毁掉的雪人,拍打也来不及融化了的破碎。
“骗子!放屁!雪的味道是苦的!苦的!你为什么在离开我之前还要苟颜欢笑地骗我!值得吗,阿庸!值得这么对我吗……啊……啊啊!”
夹雪的冷风肆虐无情,似是不因占据暖心的温热而出了名地勇猛直坠。
向窗内的沉睡鼓动击吹,谱写本就极致的悲凉僵躯,粘贴在清眉的轻絮,一点点地晕开一片。
而亭外一角生机蛊然的明媚与风雪交加,四季参差的违和空地上,融雪正托起她莫入深渊的身姿。
此时,叶漓的目光只剩下空洞,扑簌着交叠雪花的长睫,开合的节奏恰如其分。
“我定,为君报仇……”
“陛下!守将来报,南瑶仙尊的七彩魂光划过天际已重回仙体!”
一仙将急冲冲入了议殿,俯首跪报道。
仙帝放下商议的呈折,眼底尽是欣慰的满意,他挥了挥手,“好生照料,若她醒来,即刻向吾禀报!”
“是!陛下!”报奏的仙将领命退下。
未等高坐龙椅的仙帝开口言说,下首一老仙双手拱礼站了出来。
“太好了!待仙尊醒来便是她历劫结束,血脉回归报效仙界铲除恶妖之时!”
仙帝微微敛眸,食指拨转着玉扳指,神情却悠远漠然。
这时,众臣纷纷面面相觑,三两个略有所动,可显然沉浸在喜悦当中的尤为居多。
一直自恃昂首的垣老仙君,捋了捋白胡,见高涨的气氛到了位,收握着拳头掩在嘴边,挑眉咳嗽了几声。
那俯首道贺的老仙一瞥,勾起唇投去心领神会的眼神。
他转而面向仙帝,“陛下!老臣以为,仙尊为仙界肝脑涂地耗费心血,此等功德无量之举,我们应点列数位与妖界生死决斗的兵将,为她办一场盛大的接风宴!”
手中玩转的扳指一停,仙帝听此,抬视去的眸光凌厉几分,但还是和缓了语气,“梧池仙君,此事还尚且过早,南瑶刚历劫归来,仙妖两界也日益持久地徘徊在大动干戈的边缘,吾,寝食难安,想必众仙也无法饮食下咽,此事便日后再议吧。”
“陛下……”
“仙君何时说话……要看人脸色了?”一与垣老齐肩,另一边站边的老仙,抱着手里的玉折,侧了侧身子,一脸不屑地斜睨道。
“你!”
“再者,这南瑶仙尊可是出了名的闯祸毛头,以往朝中众仙参折进言时,仙君可是故意为之地抹黑得勤奋呐!如今竟破天荒地替她说话,是安的何居心啊?”
“哼!你一个鸣闪打雷的,又能比我良善多少?你纵容手下的人闯进她云宫里下毒的时候,可曾摸摸自己良心,是否让猎犬给叼走了吧?你这睁眼瞎的本事可是谁也比不上!好好管教自己的门下吧!”
“我管教自己的徒儿与你何干!”雷霄真君气得扬指直对他脑门,却眼底忽而闪过一抹狡黠,口无遮拦道:“呵!你难道是在说陛下不管这乌烟瘴气的作为,也双目健在却如失明一般无视小仙小将狂妄至极吗?”
“你!你强词夺理!陛下,老臣并无冒犯……”
“都给我住口!”
仙帝猛地怒拍椅扶,震荡殿内的斥责声低沉浩荡。
后方持屏扇的仙侍即便清醒正神,也难得晃了晃神,险些失手砸向这九五之尊,连忙伏跪请罪。
一时之间,在属于居首的威严压制之下,众仙纷纷伏跪在地一句话也不敢说。
垣老望了望四下惶恐弯身的仙臣,似是迫于无奈才提起衣摆欠身。
他正视前方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姿态,不是其余众仙能效之的妄为。
只得把视线对准到两个暗地里‘打架’的老仙。
果然,这本欲将人带向自己埋的坑里来的雷霄真君,脸上缀满了刷墙的白,而那梧池仙君也窃喜不得,撑在地上的双掌隔着衣袖都能看到在隐约颤抖。
然而,仙帝终归是仙帝,极为克制的涵养,使他缓缓后倾了身子,眉梢怒意散去时换上了依旧面无波澜的神情。
让人觉得,仿佛他从未有过责罪发怒。
而他接下来的明智勉诫,正是印证了这点。
“二位仙君都为仙界操心忧虑,吾甚感欣慰,但毕竟战事将近,还望二位慎言。”
又道:“诸位应将苦口婆心放在要事之上,不忘以为天下苍生造福为己任!”
众仙:“陛下圣明!臣等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