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桶稳当落地时,白胡缀满人中与下颏的光头老者现于门前,他发怒起来连抖动都有力道,显然,身子是可见的硬朗。
入眼所及,叶漓只觉这老头像是藏匿于深山的大人物,虽然举止分明就是个老顽童。
但这人,一定不简单。
阿庸抬了抬眼眸,见自家小姐没有起身的意思,便继续手头上的活。
老者一下更来气,猛地抢走了扫帚,“你这呆头!都说了不让碰,还闷不吭声的,是想跟我这里的落叶比谁先开口吗?”
然,阿庸只是拍了拍沾灰的手掌,淡淡道:“落叶无法开口,何需比?”
叶漓‘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老头碰水不好,非要跟他置气,死犟的脑袋到底就不是一路人,这么说来,她竟觉得老头阴差阳错跟自己成了一路人去了!
掩嘴偷笑的功夫,她已经走到了人跟前,殷勤地挽上其胳膊,声音更是软糯不少,“老伯,我这相公呀就是这脾性,您别跟他一般见识,我们就是想帮您收拾收拾这屋子,与您商量一事。”
老头似是被算准了吃软不吃硬,虽然哼鼻瞪眼背起手来,没给她俩好脸色,但在她人看来算是气消了一半。
“商量?哼!有你们这样商量的吗?动手动脚的先入为主,你们称这是商量?哼!”
这老头……还真是说的……一点都不错!
但一向不肯放过心中所想的她,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故而微微一笑道:“这里敞亮宽阔,依山傍水的,还有这蜜花可做佳酿,我见之欣喜,所以啊,我们想把您这屋给买下来。”
老头闻言,这会垂下双手走到了门前站着,叶漓见之眯眼而笑,立马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前,跑时还不忘拉上了阿庸,只是,阿庸抿嘴聚眉,愁容满面地叹了口气,倚靠在了门边。
“丫头,也就是说,你们帮我收拾这屋是为了住上这?”
“是的老伯!不过,我们可不是强盗,我们有银子可给您,买下三座这样的竹屋都是绰绰有余,剩下的就是您的,不用找了!”
“也就是说,你们是看上了我这竹屋,还要卖下来?”
这老头怎么说话奇奇怪怪的,她都这般解释了,难道还听不明白么?
“是啊是啊!”叶漓眨眨眼期待着。
老头温和的笑脸骤然消失,双掌一撑,狠狠地将两人推出了门外,“呸!合着我费心劳力搭的屋还得到河里躺去呗?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猖狂至极,一对又一对地来,没一个心是干净的!做梦去吧!买屋买屋,买个狗屁吧你!”
叶漓自以为的好商量,却没想到换来了重重的关门声。
所以,在多年以后,她回想起鱼妖这一遭,算是了悟,这人啊,就不能过于乘胜追击,而且还是脸皮过厚的那种。
叶漓气得踢了一脚这竹门,叉起腰来喃喃自语,“我,我买下这屋不也是迫不得已嘛,这路都不知道要走多远,不做打搅那好歹也得有个歇歇脚的地,要是哪个仇家找上门来,荡平这里了总归还是伤不了别人。”
“哼!臭老头!不卖就不卖,本尊……本姑娘这般好说话可是罕见至极!真心诚意地与你商量,你还骂我们,我,我……唔……”
阿庸见上蹿下跳的女子捂紧了后腰,脸色更是‘唰’的一下变白,他不免将人扶住,就差动手揭开衣裳来察看。
可透过竹门看见背手左顾右眄的身影,他便抽回了指尖,“小姐,可是伤口又裂开了?”
叶漓跺起脚来,紧接着又捂住了心口,“裂开?是裂开,我确实是心裂开了!气死我了!我们走吧,打死我都不想再见到这老头了!”
老头自是全把女子的怒言都听得一清二楚,顿时正起背别开脸来,捋着胡子就往屋里走。
然而,原本自觉皮糙肉厚的她,拉着阿庸欲径直离开,却没走几步,只觉视野昏暗,“阿,阿庸……这天……怎么……黑……”
未等叶漓说完,阿庸已扶上她的摇摇欲坠的身子,“小姐!小姐!快醒醒!你怎么了?”
阿庸顾不上周遭是否有人,直接揭开了腰上的衣裳,然而,果真如他所想,血迹本愈合的伤口竟又撑开来渗出不少鲜血。
不对!若是气血攻心也不至于伤口如此……难道,是老板娘还怀恨在心?可下毒对阿瑶来说根本是无稽之谈……
阿庸来不及多想,将人卧坐于门前,捡起一块锋利的石头,用朝尖的位置便往手腕一划。
可这次,滴进血带来的裂口并不如他所愿往内敛合,而是更加血肉淋漓令人畏惧。
他慌乱了,可他坚信,一定是错漏了什么……
下毒不可能……可连他的血也无法止住,药草更别提有多大益处了。
阿庸再次看向伤口,他用指尖点上血迹,凑近鼻时,一阵甜腻的香味渐渐传来,嘴里也似觉饮入一般的甘甜。
这是……
花香!
他瞳孔陡然放大,那灯笼状的红色花瓣直直映入脑海。
原来,是这花的缘故!
可是若真是这样……难道是那老人家……故意陷害阿瑶的?可这是如何得知阿瑶的百毒不侵竟能轻而易举地被就此打破?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