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杨川便返回朔方城了。
区区一条引流支渠,还难不倒他这位大汉厨子;不过,让他为难的,却是如何能够轻描淡写的解决问题。
颠勺十年,他最大的心得,便是他发现这有时候呢,举重若轻与举轻若重同样重要,前者考量的是力量,后者考量的,则是技术。
古人先贤曾经曰过:‘技近乎道’。
在杨川的理解中,在大多数情况下,这天下最常见、最不起眼、最让人下眼观的是‘技’,同样的,最缺的还是这个‘技’。
一道饭菜的好歹,往往就存乎于厨子对技法的熟练与掌控,只要能达到随心所欲不逾矩,自然便能信手拈来,便近乎了‘道’。
他念书少,很多事情都是经过漫长的捉摸、品咂,与实践相结合后,渐渐得出了一些自认为挺有道理的道理。
幸好,眼下来看,他的很多道理还真的挺有道理。
就譬如他要解决开挖大河的上游支渠,用来灌溉下游几十万亩良田时,既要做到举重若轻,免得暴露自己的底牌;同时,还要做到举轻若重,最终利用这件事情,收获一些利益……
于是,当天晚上,他便紧急召集了阿铁、阿药等少数几个半大小子。
对于当初的三十名半大小子,杨川采用了分别统一训练、分别教学的办法,尽量让他们分别掌握了一些‘特殊知识’,就譬如阿铁、阿药这几个少年,主要学习的便是矿石、土壤、化学反应、硫磺木炭什么的……
“公子,终于可以切菜剁肉颠勺了?”
“哎呀,终于轮到我们上手了……”
听说要出去活动活动筋骨,几个少年人兴奋极了,黑不拉几的脸上,满是激动之色。
“大家都准备一下,明日下午,西门外三十里的小树林碰头。”
眼瞅着几个少年激动的模样,杨川的心情莫名就好了起来,他笑眯眯的叮嘱道:“各自备好战马,干粮,清水,另外,还要携带足够的钢钎、铁镐、铁锹和铁锤等工具。
对了,还要带上足够的羊毛绳子、斧头、锯子等工具,估计到时候还要砍伐一些树木;至于其他东西,我会自己带上。
注意隐藏行迹,不可令任何人知晓。”
几名少年连连点头答应。
临行前,阿铁突然回头问一句:“公子,堂邑父大叔呢?也不让他知道?”
杨川点头:“你们之间各有自己的任务,不要互相打听。”
几名少年郑重点头:“是,公子!”
杨川的脾气大家都知道,表面看上去似乎没有一点脾气,就算有时候偶尔开个玩笑也可以,从来都不会以主人、东家的面目示人;可是,一旦牵涉到原则和底线,绝对不会作出任何更改和让步。……
……
第二日晚上,约莫子时前后,杨川等一行人悄然返回广牧、沃野之间的那一处沟壑。
“用铁锹挖开上面的土层。”
“用大锤、钢钎等,往里面开洞,不用太大,斜着向下就行了。”
一到现场,杨川选了七八个地方,让阿铁几个少年凿洞,自己也没闲着,从鹿皮行囊里拿出几根提前配制好的炸药,小心翼翼的用羊皮纸裹住,塞入一截竹筒中,将一根引线接出来,这才开始往里面填装细砂、干羊粪等物。
这是杨川最大的底牌之一。
烈性火药。
比起后世用甘油等原料制作的炸药,他现在掌握的,不过是‘简化版’的,威力只比黑火药高了两三倍左右,这让他也有些担心一会儿能不能奏效……
用十分简陋的工具在山岩上开凿‘炮眼’,其难度可想而知。
几个半大小子折腾了将近两个时辰,几处炮眼终于开凿出来,差不多有五六尺深的样子,应该算是到了极限。
“你们以最快的速度返回朔方城,我等会儿就赶上来了。”
“记住,千万别回头,无论听到什么动静,绝对不准回来!”
杨川连哄带吓,把几个半大小子打发走,又让傻雕、豹姐在周边搜寻一遍,确定没有人的时候,他才开始往炮眼里填装‘炸药管’。
这种烈性火药虽然不像甘油等物炸药容易引爆,但也算是极危险的东西,所以,整个过程中,杨川都是屏息凝神、小心翼翼。
‘每一个炮眼里,填装的烈性火药约莫三斤左右,就是不知效果如何?’
‘实在不行,那就过几天了再来一趟,加大剂量……’
于是,一个多时辰后。
东方泛白,雄鸡报晓。
大河自西向东而来,奔流不息,朔方郡一带,广牧、沃野两县之间的那一片岩壁、沟壑一片静谧。
骤然之间,大地微微震动一下。
紧接着,又是一下、两下、三四五下……恍若地龙翻身,猛的顶了一下身上厚厚的岩石、土层,并使劲的打了几个冷战。
轰轰轰!
三两个呼吸后,几声沉闷至极的轰响骤然席卷而过,山林间的鸟兽轰然四散;一群群不知名的飞鸟,大惊失色,踉踉跄跄的掠过天际,竟是头都不敢回一下。
二十几里外,挖掘大河引流支渠工地的帐篷里,广牧、沃野两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