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大,雨点小。
高高的举起来,轻轻的放下去。
不能让人当场发飙、暴躁如雷,还不能让人彻底放松、犹如得势小人那般,蹬着你的鼻子,还想骑你的脸。
这是杨川最喜欢的一种待人接物方式。
嗯,差不多就跟颠勺炒菜那般,看着一条火龙噼里啪啦熊熊燃烧,声势惊人,实际上,锅里的那些肉啊、菜啊、蛋啊什么的,在那轻轻一颠之下,只不过形成一条凝而不散、烈而不乱的表象罢了。
一个好厨子,还得兼顾到不同的食材,需要不同的火候。
对待汉帝国的读书人,你不能下手太轻,让那些二球以为你软弱好气,保证就有人顺杆子爬上来,直接给你一个骑脸输出;
同时,下手也不能太重。
一杆子捅下去,让那些家伙痛入骨髓、终身难忘就行了,一般都不能直接给弄死,那就等若是将一道菜给炒糊了,绝对要挨骂。
此外,杨川一直都记得一句话,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反正他就觉得挺有几分道理,便干脆来了一个半信半疑。
杀士不祥……
……
“董公,当日本侯曾经问过你一句,签不签字、画不画押,怎的,今日咋还归罪到本侯头上了?”
面对董仲舒的疯狂输出,杨川一副开水不怕死猪,直接开始摆烂:“说吧,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董仲舒须发皆张,两只眼睛瞪得如铜铃,半脸花白胡须一根比一根骚乱:“杨川,你宁可让那些狗屁不通的小读书人留在朔方郡,给他们俸禄,让他们成为老师,我董仲舒和门下百余名弟子你却弃之不用?
来来来,今天咱俩说道说道。”
杨川睁开一只眼,瞅着董仲舒:“本侯问过你,要不要签字画押,你自己亲口拒绝的,现在又后悔了?”
董仲舒气哼哼的骂道:“你分明就是设了一个圈套,连哄带骗的让那些人都签了字画了押,等若是把后半辈子卖给了你杨川;你以为老夫看不出来?”
杨川也有些恼怒,翻身坐起来:“你一会儿指责我杨川是大骗子,哄骗得那些人签了一个卖身契,一会儿又觉得对你董仲舒不公平,骂着求着要签个字画个押,我就想问一句,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董仲舒叹息道:“老夫既想留在朔方郡一段时间,帮你当一年半载的老师,可是,又不想被你那一纸文契给诓进去,把自己的后半辈子全卖给你。”
也就是说,既想占便宜,还不想负责任?
杨川忍不住笑了。
“你们这些读书人,咋就如此臭不要脸呢?”杨川笑骂一句,再一次躺平,“既想当一段时间窑姐儿,挣一大笔钱,同时呢,又不想坏了自己的名声,还想别人给你立一个牌坊?”
“董仲舒,你就说说,这天底下的好事咋就全让你给占了,没别人什么事情?”
董仲舒梗着脖子,直接开始撒泼:“不管,老夫就是想留下来一段时间,还不跟签你的那一纸卖身契!”
杨川淡淡说道:“滚。”
董仲舒勃然大怒,忽的站起身来,指着杨川的鼻子:“好,你敢骂我是吧?我让你骂个够!”
这老贼振一振衣衫,负手而立,道:“好了,这一次老夫准备好了,请长宁侯教训、辱骂……”
杨川呆了呆,忍不住呻吟出声:“董仲舒,你咋就、比本侯还不要脸呐?”
董仲舒呵呵一笑,淡然说道:“只要你能帮老夫拓印书籍,就算你想打几拳、踢几脚也行,放心,老夫不仅脸皮厚,这身上也皮糙肉厚,你杨川那点身子骨根本就打不坏老夫。”
杨川苦着脸骂道:“我杨川认识你董仲舒,简直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你说你这人,朝野上下,就连皇帝见了你董仲舒也要降阶相迎,享受的是大汉丞相的礼遇,你这上跳下窜的,又是何苦呢!”
董仲舒款款落座,面不改色的说道:“历史终究会给老夫一个公平的说法,大汉朝,需要我董仲舒的独尊儒术,最终实现大一统。
杨川,你就等着瞧,终有一日,我儒家门徒会掌控朝政,制定一些礼仪、礼法和行事的准则,让这天下四海归心……”
杨川直接摇头:“我念书少,听不懂。”
董仲舒却转过头来,很认真的盯着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老夫要的,是一个规矩!”
杨川笑了笑,一声没吭。
跟董仲舒讲道理,还不如出门去,在大路边随便寻一块顽石,跟它去讲什么礼仪、礼法、准则和规矩。
汉帝国需要一个大一统的思想,这也是历史的必然,但杨川固执的认为,董仲舒还不够格儿,此人表面坦荡荡,实则心黑手辣,一旦掌权,绝对没有别人的活路。
也就是说,董仲舒的书读的好,堪称眼下汉帝国的第一人。
但是,他还不是圣人。
甚至,也不如孟子、荀子,与杨川所知的后世一些大读书人,譬如张横渠、王阳明,也颇有些不如。
当然,杨川只不过是一个厨子,很多想法不过就是自以为是的觉得、认为、估计,做不得准。
但他总觉得在董仲舒身上,孔夫子所讲的什么宽恕仁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