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胡麻收割后,天公作美,关中一带下了一夜的透雨。
清晨时分,杨川一瘸一拐的走出木楼,美美的吸了几大口湿润而清凉的空气,惬意的伸了一个懒腰,却不小心扯得身上的肉疼。
平阳公主的‘操练’简单粗暴,让他两三天起不了床,浑身疼得做梦都在挨刀子。
这都第四天了,杨川听了一夜的雨声,这不,天一亮他就强行让自己从床上爬起来,打算活动活动筋骨了,就去封地巡视一圈子。
大毛、小毛最近老往秦岭深处跑,这让豹姐很伤心,但又实在没办法,孩子长大了,该搞对象了,它这个当母亲的能有什么办法呢?
所以,这几日它的脾气很不好,动不动就会跃上屋顶,对着远处苍茫巍峨的秦岭吼鸣几声,听上去就很悲伤。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它们去吧,”杨川抚摩着豹姐光滑的毛发,安慰了几句,“走,咱们去田间地头看看,散散心。”
豹姐侧头想了想,伸出舌头,舔了几下自己毛茸茸的大饼脸:“喵呜……”
……
雨后的田野很美,鸟鸣啾啾,绿肥红瘦处,往往便是一大片野花在怒放。
豹姐走在前面,屁股一扭一扭的,不止一次的让人联想到奥黛丽、赫本,杨川觉得自己这是没救了,才十四岁的一個少年人,满脑子都是不健康内容,这样是不对的。
杨川扛着一把锄头,在田间地头走走停停,时不时的挖开湿润泥土观察一番,这让曹襄很是不屑,同时,也打心眼里对杨川心生敬意。
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热爱农业,起码,他自己就做不到这一点。
“墒情很好,这一片麦田还可以种植一茬谷子,”站在一条高高的田埂上,杨川十分肯定的说道:“可惜啊,这么肥的田地,竟然不能大面积种植麦子。”
曹襄对此不置可否。
对他来说,反正这天下就算穷得都要吃屎,他这位大汉帝国的平阳侯也不会为一口吃食发愁,所以,他根本就懒得去思考这些麻烦的问题。
杨川将锄头递给曹襄:“去,挖三十斤苦苦菜。”
曹襄梗着脖子,嘟囔着骂道:“为什么不让仆役们去挖?”
“因为你有病,除了食疗之法,还得配合适量的体力活儿,出几身臭汗也算是排毒。”杨川面无表情的说着话,转身向远处走去。
曹襄恼怒不已,却又无法反驳,只好忍气吞声的去挖苦苦菜了。
杨川在浑浊的渭水边坐了很久。
每次在他想要干一件大事前,他都要独处一段时光,彻底放松自己的心神,将近日的所有事情仔细梳理一遍,这是一个好习惯。
这一次,他想干两件大事。
第一件事,便是想在自己的封地上种一茬蔬菜,然后,赶在冬日时节,好好赚一大笔钱,对于杨川来说,这件事不过举手之劳,基本没什么难度。
让他顾虑重重,还是第二件事。
他想跟曹襄合作一把,对眼下的青盐进行提纯,大批量生产高品质的精盐……
突然,豹姐发出一声低沉的吼鸣,猛的向前跃出七八步,稳稳当当的护在杨川的身边,目光幽冷的看向远处的一条小路。
杨川愕然转首,便看见一名三十几岁的白净面皮汉子,牵着一头瘦骨嶙峋的驴子,向这边走来。
这人身穿一身黑色官服,高峨冠带,裤腿高高卷起,却露出两只沾满泥污的赤脚和一双十分破烂的草鞋,看上去有点不伦不类。
杨川对大汉的官职不太熟悉,只能约莫猜到,这人的官职并不高,差不多也就是个秩比六百石左右的芝麻小官?
无论如何,一个连一双像样的靴子都穿不起的官员,他的官职能大到哪里去?
故而,他稳稳的坐着,也没有起身打招呼的兴趣。
这里是自己的封地,不得主人准允,就算是官府来人也不敢轻易造次;而且,他如今是十三级中更卿爵,如果单纯讲身份和地位,恐怕比来人还要清贵不少……
“你便是杨川?”
来人走到杨川面前十几步远,拱手道:“大农令属官,籍田令桑弘羊,见过此间主人。”
桑弘羊?
杨川心下有些好奇,忍不住多看了来人几眼。
这个其貌不扬的家伙,在今后几十年里,可算是大汉帝国响当当的大人物之一,汉武帝刘彻的四大顾命大臣之一,盐铁酒水国家专卖的始作俑者……
“大农令?籍田令?”杨川站起身来,皱眉问道:“有事?”
桑弘羊点头,道:“有人把你告下了。”
杨川微微一愣:“告我什么?田亩不对?还是庄稼种植比例不对?”
“有人告你擅自种植谷子、糜子、豆子和桑麻以外的粮食和菜蔬,还私自种植胡麻、苜蓿、大蒜、芫荽等西域胡人的作物,白白浪费我大汉良田。”
桑弘羊端端正正的说着话,从怀中摸出一卷竹简,‘哗啦啦’抖开,仔细核对一遍,继续说道:“另外,你的封地里有大片桑田,为何不事蚕丝养殖?而且,你擅自损毁良田开挖鱼塘,这也是不合朝廷律例的做法。
最后一点,有人告你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