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容哥儿心中五味杂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当年他问过雁归楼,萧夫人明明恨极了云县令,为何还要为九霄取回云姓?
当时就算是取萧姓也是无可厚非的。
雁归楼当时语气淡淡,未加解释,只说了句他会喜欢。
现在终于知道答案了,不是云县令的云,而是云家军的云,也就是他云天音的云。
可这未免太离奇,离奇的让他无法接受。
没错,自从君莫离在客栈留书出走后,他就派人抓了真正的容哥儿,而自己则假扮成容哥儿混了进来。
这件事他做的可算是天衣无缝,光是驯服容哥儿的马就训了半宿。
容哥儿身有残疾,终日不语,假扮他比较容易。
只是瞒得过侗林,瞒不过踏雪,他故意与踏雪保持距离,让那哑巴马无从提醒。
可是今天,这如同炸雷一般的信息,轰的他措手不及,简直颠覆人生。
雁归楼怎么可能是云天音。
一个四十多岁老男人,声音粗犷,说话还时不时捋捋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须。
虽身材矮小,却也身宽体胖,张口闭口让人叫他前辈,与沈老夫人那样的人平辈论交。
这人相貌也是平平无奇,圆脸琼鼻,腮边还有尚未褪去的婴儿肥,顶着一双圆圆的猫咪一般的眼睛。
善良的在与人搏命时,还不忘护持弱小的敌人。
医术更是神奇的能让死人生孩子。
而云天音柳眉杏目,上额饱满,下颚尖尖,若没有那修罗印纹,可堪称世间最美的人。
美的雌雄莫辨,令人窒息。
最主要的是他杀人如麻,战场上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如今,四年过去了,江湖上依旧有关于他的传说。
而雁归楼,如同昙花一现,来去匆匆,现在早已淹没在了万丈红尘中。
再想想,云天音、雁归楼都曾说过他是师门第十七代掌门人。
其实答案当年就揭晓了,只是自己被这个孩子两世为人的经历和那滔天的杀师之恨蒙蔽了双目,两人仇深似海,他能接受雁归楼是世上任何人,唯独不能是云天音。
当年也曾几度怀疑,还查了两个人的三代宗亲,终是心存侥幸,闭目塞听。
而那时,雁归楼尽管也轰轰烈烈破获几桩大案,可终究抵不过云天音后来者居上。
现在江湖上几乎已经没了雁归楼的传说。
不对,易容,云天音是千面郎君的徒弟,又是胜于千面郎君的存在,那当年他所见到的雁归楼,其实是假的?从头到尾都没有这个人?
君莫离心中苦涩。
他当年与雁归楼一起厮混了半年之久,那时他被太子党一路追杀,日子过得寡淡无味。
自从遇到了雁归楼,看到了他那一身好本事和那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气势,被深深地吸引了。
也为那青葱寡淡的岁月平添了几许乐趣。
那段岁月,他已当做生命一样珍视,否则,又怎会满世界的寻找雁归楼,又怎会将云天音迫害的如此之惨。
老天跟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如今他想寻之人是他最不敢面对之人。
而在云天音心里,或许并未留下他哪怕一丝一毫的记忆,否则怎会割舍的那么干脆。
云天音,你骗的我好苦。
秦沧海为云天音探了半天的脉,却只得摇了摇头道:“阿音的脉息已经探不到了,她这些日子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惊扰了情绪?”
南柯:“怎会,怎么会这样?一个多月前,有一天宗主突然唇角流出了血,也有了这皱眉的表情,后来再吃药就更费劲了。”
君莫离听了心下骇然,一个多月前,那正是自己在客栈中。被容哥儿针灸扎醒,他当时就感觉云天音那声公子叫的凄厉,显然是受了内伤。
之后无论自己再怎么入梦,也没找到那座荒城,即使给自己用了南柯乡也不能办到。
如今来到这里,也算是找到了梦儿开始的地方。
表面看来,云天音躺在这锦被罗榻之上并未受苦,可是他灵魂被肉体囚禁,钉在那高台之上,日夜受折磨,四年之久早已是油尽灯枯之际。
想到这些,不知不觉拿起腰间短笛,安静的吹了起来。
这些年他也研究了云天音曾弹奏的琴谱,虽与名家不同,但是更能深入人心。
而他自创出的乐谱,笛声中加了些许内力,自有安抚功效。
他的笛声悠扬,构建出一幅山川美景,人们安乐祥和居于其中。
山中有雄狮猛虎,豺狼豹子之类大型猛兽,可是他们都乖顺的如同绵羊一般。
其中一个少年骑在猛虎背上游玩儿,揽略这大好河山。
身后百兽跟随,身前百兽朝拜。
这里没有流民,没有灾荒,没有杀戮,有的只是海清河晏,永享太平,这就够了。
云天音毕生所付出的,云家军所追求的也不过是一个太平盛世。
君莫离同当年的云天音一样,不用曲谱,意境自在心中,懂的人自己能感受得到。
不懂的人隔离在曲意之外,表达的再好也是此路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