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两路弟子没有回归,是已然遇害,还是重伤难行?无人知晓。
月上中天的时候,众人离那一心向往的远山已经很近了,空气也不再是干燥的死寂,远远的已经飘来了青草的气息。
忽然,重华挥了挥手,向众人道:“大家小心,空气中有马粪的味道,埋伏不会太远,人数也不少。”
江宇豪也道:“一旦交手,南柯侗林依旧负责照顾首领,由我、重华兄、海兄负责近身保护。
其他人自行分组,强的带着弱的,尽量将队伍散开,引开来人的团战,离开大队人马后自行藏匿行踪。
待明日,所有人都撤了,各自回归。
我们的目的是保护首领,一旦首领逃脱,就没必要与他们硬扛了。”
侗林的讲述到这里难以续上,他的眼中有化不开的愁苦。
是愤恨,那愤恨,那怨怒,好像积压了千年万年,却无从发泄。
他双手掩唇,嘴唇也在微微颤抖,眼眶也红了。
君莫离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但六十年前云将军所经历的千里追逃,最后变成了传奇话本里的故事,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而今同样的事在云天音身上重演,云天音又是这般境况,想要逃生几乎没有可能,结果似乎已经猜到。
君莫离忽而问道:“洪暮大师是云天音的师父。”
侗林:“没错,不光是他,主子有很多师父。”
君莫离似乎是抓到了什么信息,当初救走雁归楼的就是一个僧人,自称是小楼的师父。
而他看云家人的卷宗也证实,云天音出生护国寺,在那里生活了五年,当时怎么就没想到拜师之事。
难道事情真的有那么巧,两个人都有个僧人师父。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
忽而又问了一句:“容哥儿是什么人。”
侗林:“主子的徒弟,排行老八,也叫容八爷。”
君莫离想起母猪赛刁婵的容哥儿,又问道:“此人相貌如何。”
侗林:“没见过,终日戴着面具,手上、脖颈上大片烧伤,不会说话。”
君莫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原来云天音神智不清时,弹琴作画,都是现实发生过的事。
难怪他那般狠毒,论谁有了那些经历,都不会再逆来顺受,当个圣人。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侗林痛苦道:“后来,后来。”
那时重华刚安排好,就从对面飞来了好多箭羽,不知埋伏了多少人。
只知那箭雨如同蝗虫过境一般,可说是遮天蔽日。
沈秋辞、海琼华、重华,三人逆流而上,纵身几个跳跃。
找到射箭人的藏身之处,几番争斗将那些弓弩手铲除,众人才得以前行。
但是大家都知道前面是没有路的,若是还有别的出路,他们绝不与那些杂军对抗。
此时,侗林也为云天音做了些伪装,云天音应该是十二三岁的年纪,长的却很小,如今又瘦成了一把骨头。
侗林用绸带将云天音牢牢地缠在自己的身上,换上了苍狼营一样的黑色兜帽披风。
骑上踏雪,混在人群中,与众人无异,最多也就是觉得此人长的粗壮了些。
果然不出所料,林木中伏兵不计其数,众人登得绿地就一路拼杀。
队伍虽然人数不多,可经过沙漠酷热环境,又经过各路高手追击,能活下来的绝非等闲之辈。
劈砍那些兵丁喽罗如同切瓜砍豆一样简单。
林子里顿时传来各种惨叫声,地上、树上,到处都是断手断脚,甚至还有被腰斩的。拖着满地肝肠,求人给他补刀。
众人兵分几路迅速散开,那些杂军立功心切,虽然知道对手很硬,也舍不得放弃,追着众人散了开去。
侗林带着云天音跑了很长的路,身后也没了喊杀声,他知道一定是重华沈秋辞众人,为他扫除了追兵,心说总算是逃脱了。
却听前面又传来了剑羽破空声,暗道:“不好,如今身边没有旁人,自己单手持剑,很难护住主子周全,于是急忙后退。
也不敢后退太远,重华他们一直还没有赶上来,若他再赶过去,两方追兵汇合,那他们插翅也难逃了。
他拨转马头,向侧面方向走去。
黑夜的树林没有路,踏雪的脚程连平日的一半也赶不上。
眼见追兵近了,侗林一挥马鞭,卷住头顶上的树干,几个纵跃逃进了粗壮的树木中。
踏雪是匹很有灵性的马,知道背上的主人不见了,依然发足力气向前跑去。
几息过后,如他所料,大批人马朝着踏雪奔去。
可他也同时发现了人群中,竟然有人牵着狼犬。
侗林惊的呆住了,原以为众人走后迅速逃离,等发现踏雪身上没人再找回来时,他已经找到地方隐蔽起来了。
遇上狼犬这种畜牲,着实难办,如果现在出手,等于现在暴露。
不出手,也只能寄希望于赶快离开,气味儿挥散淡了,狼犬闻不出来。
可他怎么忍心将云天音的性命与这一个月来众人的努力交付给那么渺茫的希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