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莫离弯腰拾起了那些画纸,有的画的简单,有的画的复杂,都是他当日所见到的。
在桌腿旁拾起一张,上面画的是一头卧在山岗上的猛虎。
它望向山下,山下的景物不知画的是什么,猛虎看的目不转睛。
可是那里的笔墨已被露水打湿,墨汁晕染成一片。
在晕染的边缘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发髻,发髻上插着一只簪子。
看得君莫离心下一沉。
那发簪的形状他不陌生,众星捧月。
正是数年前,他与太子一同出使大梁时所佩戴之物。
若不是其它地方都已被墨迹晕染,他可能还注意不到这画上的簪子。
要问他怎么会对这只发簪那么上心,其实也与一段往事有关。
那是当年的宫妃娘娘所赠之物。
宫妃娘娘说,这簪子是她母家传了三代人的,三代人都举案齐眉,夫唱妇随,实乃人间佳话。
入宫的女人看惯了后宫的勾心斗角,夫唱妇随已是奢望,就将那簪子送给了他。
众星捧月的图形,希望能福泽他好运绵长,一生顺遂,姻缘美满。
母妃与宫妃娘娘相继去逝,他睹物思人,不舍得戴,却也经常拿出来把玩。
那次出行,他知道前路凶险,平日里虽不怎么信奉神明,却也郑重其事地带上了它。
或许真的是这簪子的守护,回来路上遇袭,重伤数天后醒来,已经进入了自己的国界,身边也多了个侗林。
他问过很多次侗林是什么人,侗林从未回答。
后来太子说那次是太子的人助他脱险,他也就默认了侗林是太子的人。
一直用着侗林,也一直小心提防着他。
但不得不承认,侗林虽傲骨铮铮,不服管束,办事能力却非常强。
协助他建立了暗夜组织。
总之是个非常好用的随从。
摩挲着盯着画看了很久,但一片墨迹晕染除了发髻,再也看不出其他。
只得细细观察着老虎。
老虎皮毛油亮,根根虎须如钢针一般,头顶大大的王字显得那般霸气,不可一世。
此时的它望向远方,怒目圆睁,竟然透过那硕大的虎目,也能看出它此时的愤怒。
那双虎眼深邃的,如同活了一般,看久了似乎会将人吸进去。
云天音的画功果然了得,这画的到底是老虎的眼睛,还是他自己的眼睛?
对视了半晌,君莫离似是看到了什么,再次擦亮眼睛仔细瞅瞅。
看明白了,原来老虎的眼中映着一幅景象,是几个人交叠地画在一起。
简单的画工只画了一个圆儿,一个大字,就是一个人了。
画上七八个大人,两个小孩儿。
可这画的正是数年前他与太子君赛回程途中,太子邀他去附近狩猎。
他本不想去,却无法拒绝,结果遇上了七名刺客,那些刺客手持金刀,当时他以为是大梁镇北王想对他们出手。
后来逃得活命,再追查此事也没个结果。
可是那件事云天音怎么会知道?
按年数推算,那时的云天音大概也就六七岁的年纪。
难道那次劫杀真的是镇北王命云天音干的。
他又细细看去,却在老虎的另一只眼瞳中看到了一个完整的刺客图像。
那人趴伏在地,头颅已被斩去,死者的腰上露出了一个完整的虎头刺青。
正是西齐国暗卫的象征。
这倒是如他所料,但那日是谁救了自己?
西齐的暗卫,太子是有指挥权的,不可能是太子一边命人杀他,又一边奋力救他。
是侗林。
这是一个完全合理的解释。
侗林又是谁的人,难道是,云天音?
云天音能画出众星捧月簪子,定是知道当日情景?
侗林又对自己的身份讳莫如深,加之侗林今日叛主行径,看来他是云天音的人无疑了。
云天音,想不到你这么早就在本王身边埋下钉子。
只可惜本王是被皇权剥离在外的人。
云天音,你枉费心机了。
一腔愤怒无处发泄,君莫离想着想着,怒从心起,拳头攥得青筋直冒,不知不觉中画上猛虎已经被揉皱。
一腔愤怒无处发泄。
真是岂有此理,难道这个人生生死死都是来折磨自己的?
这时门外肖风来报:“主子,祈愿楼回消息了,云天音往上三代人的卷宗全在这里。”
“只是关于雁归楼的消息,只查到了他本人,属下想压些银两,他们还不肯将消息出售。”
“说云家这三代人已经关乎了前朝,如今那个时代能活下来又参予其中的人已经不多了。”
“这都是那些人亲眼所见,若咱们不买,他们回手就能卖三十万两白银。”
“到底是什么消息这么贵重,你付了多少。”君莫离有些好奇。
“十万两。”
“嗯,你先出去吧!本王倒要看看这银子花的值不值。”
君莫离总感觉云天音与雁归楼,虽然两人身高相貌毫不相同,但就是有种神似的感觉。